裴时煜思索了会道:“如果是杨将军的话此法或许可一试,即便不能做到这件事,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他叹了口气,像是不经意间感慨道:“若是父皇还在就好了,姑姑就不用这般为我劳心费神了。”
颜清呼吸一滞,眸底神色不明,后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她又轻声细语的安抚了裴时煜几句便告退离开了皇宫。
裴时煜注视着颜清离开的方向半晌后,他起身从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赫然是半枚虎符。
裴时煜把虎符握在掌心,一点点摩挲上面的纹路,脸上神色复杂。
姑姑对他一直都是极好的,悉心教导他为君之道,从不贪恋权力。
连父皇给她的这半枚虎符也在他登基之后交给了自己,可是他总觉得不真切。
直到后来他才隐隐约约的摸索到一点,姑姑对他的好,更多是建立在帮他担起身为皇帝的这个身份上。
比起其他姑姑似乎很想他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
更准确点来说,是成为像父皇一样的人。
想到刚才他提起父皇时,姑姑那片刻的异样,裴时煜握着虎符的手一点点用力。
最初知道姑姑对她的好是掺夹着别的东西时,他是委屈不甘的,但在那阵情绪过后竟然诡异的安心了。
只是裴时煜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去试探,想看看这份好能到什么程度。
每当姑姑选择他这一边后,那诡异的安心感越来越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空虚的内心获得满足感。
在没有经历这一系列变故之前,他和姑姑的关系只能说是淡薄,仅是常在母后口中听见她的名字,见面的机会却是寥寥。
直到母后离世后,在骤然失去母亲的悲伤和惶恐不安中,他下意识的抓住了一直被母后挂念在嘴边之人的衣袖。
或许是母后提起她时的神色太过温柔,让裴时煜对她产生了天生的信任和依赖。
时至今日,裴时煜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人当时一怔,向来清冷的脸上带了点不知所措,却还是蹲下身把他揽进怀里,温柔的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痕。
也没忘记那一瞬间父皇沉下去的眸色。
他在姑姑怀里大哭一场后便睡着了,醒来后惶惑的寻找着她的身影,却只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父皇,不见那人踪迹。
父皇似是看出了他在寻姑姑,意味不明的道:“你很聪明……卿卿守了你一晚上,朕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话落,父皇收敛起了所有表情,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俊美的脸上透着些凉意。
裴时煜早在父皇说出‘你很聪明’时就浑身僵硬,被父皇知道了吗……
后面在他的目光投射过来时更像是被某种危险的凶兽锁定了一般,一动不能动。
良久之后,父皇叹息了一声,似在自言自语。
“不像……罢了,既然卿卿喜欢就随她去吧。”
闻言,裴时煜悄然松了口气,只是听见的前两个字让他感到了疑惑。
不像又是不像什么?
还未等他细究,父皇就恢复了素日的温润如玉,眼中也带了点伤感,轻声安慰了一番刚丧母的自己。
至于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是他在惶恐里生出的幻觉般,当不得真。
在那之后,姑姑时常前来看望他,自己和她的羁绊越来越深。
直至父皇驾崩后,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养在了姑姑身边,也是姑姑最亲近的人。
思及此,裴时煜握着虎符的指尖放松。
没关系,只要姑姑如今最重要的人是他就好,旁的阿猫阿狗又算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