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些毒素发作时虽也难熬,却不似今日这般严重,好在那药丸还有用。
天幕慢慢暗了下去,天空中星辰闪烁其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卧房内,留下满室清辉。
颜清呼吸加重了些,眉心紧蹙,似乎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守在床边浮云立刻察觉到了此番动静,他早已松开了手,见此情形低低唤道∶“殿下。”
颜清缓缓睁开了眼,眸光有些许涣散,不过一会就恢复了清明。
她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嗓音沙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浮云倒了杯水过来回道∶“殿下,已经亥时了。”
颜清接过水抿了一口,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烛火摇曳中她轻声道∶“我好像听见了皇兄唤我……”
闻言浮云身体一僵,所幸颜清在说完这句话后眼睫微垂,没能注意到他的异样。
一时之间卧房内只于一片寂静,颜清也没指望着浮云会回她话,这人一言不发才是常态。
她抬手揉了下抽疼的额角,许是今天总是想起那人,才会在昏迷时幻听了。
不过有些事该到做决断的时候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感受着体内慢慢恢复的力气,颜清起身下了床。
见状浮云立马拿了件大氅为她披上,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人扶住,语气带着疑惑∶“殿下?”
颜清走到了书桌前坐下,磨好墨后拿起一旁的狼毫笔提笔写信。
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皇兄曾让我好好看着时煜,只是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时煜尚且稚嫩,镇北王终究是心腹大患。”
听见颜清说自己撑不了多久时浮云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他在颜清面前半跪下,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难言的情绪∶“是属下罪该万死。”
颜清握笔的手没有半分停顿,依旧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起来吧。本就不怪你,你也是听命行事罢了。”
浮云不曾起身,只是道∶“殿下,还有办法的……”
颜清打断了他的话∶“当年在接过那杯毒酒时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必安慰我,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颜清顿了下才继续道∶“有一种毒名为‘噬骨散’,无色无味亦无解。中毒后会引发人体内的暗伤,使其一点点加重,而后再慢慢吞噬生机,让中毒之人虚弱下去直到死亡。”
“此为慢性毒药,中毒者轻易察觉不了,即便察觉了也只会以为是暗伤引起的旧疾。”
浮云在听到‘毒酒’二字时心脏便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
那一日的场景浮现在了眼前,他带着探究与玩味递过去了一杯毒酒。
那人指尖微顿,察觉到了什么,手握半枚虎符的她明明是有置之不理的能力的,却在他说完∶“这是陛下的意思。”后,果断的接过去一饮而尽。
“必不负皇兄所愿。”
从此以后,病痛缠身,不得安宁。
那时的他也从未想过,这会成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以至于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亲手递过去的那杯毒酒。
直至听见颜清后面说的这一段话,浮云才回过神,他眸光暗沉,隐隐有了个猜测,没有轻易开口。
颜清停了笔,把狼毫笔搁下后,将写好的纸放在烛火上烘干墨迹。
烛火倒映在她瞳孔中,明明是温暖的色泽,她眸底却一片漠然神色。
待那纸上的墨迹完全干涸,颜清将它塞进了一张信封上,一点点封好后才道∶“替我把这封信送去镇北王府,邀镇北王明日前来一叙。”
浮云起身接了信,心底的猜测在这一刻坐了实。这些年来镇北王一直在外打仗,身上必然有大大小小的暗伤。
“殿下是想……”
颜清叹息一声,有些无奈道∶“皇兄……若是多给我些时间就好了,我也不必匆匆忙忙设局。”
“去吧,是我对不起他,但我答应过皇兄的,为了时煜他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