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李存勖,钱二娘只简单说了一句话。
“小皇帝不肯走!”
众人均是大出意外。
按照李存勖所想,久在朱温淫威之下的小皇帝,一朝被废,性命之忧就在眼前,能有人来救他出火坑,那还不立时一蹦三尺高,又怎会不肯走?当下便有些疑心。
见李存勖起疑,钱无义赶紧跪下发誓赌咒,说实实在在是小皇帝脑筋错了弦忠奸不分,并非钱无义编瞎话来搪塞世子殿下。
钱二娘也跟着跪下求世子殿下明察,只是作为妻子,再怎么说钱无义办事牢靠也是分量不足。其余数人不敢多嘴,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凝重。
李存勖沉吟良久,问道:“陛下除了说不肯走,还说什么了?”
钱无义回忆道:“他还说,愧对祖先,愧对百姓,就在这儿自生自灭便了。”
李存勖冷笑道:“这几句话,倒不像是你能编出来的。”
钱无义连连叩头:“在下绝无一字虚言!”
李存勖又自语道:“这便棘手了,总不能打晕了扛回去???”
肖俞忽然道:“不如,我去见见他。”
李存勖断然道:“不可,太危险!”话音未落,意识到显然有厚此薄彼之嫌。钱无义在里面待了一日一夜,不见世子殿下担心,而肖俞请命前往,世子就说有危险。虽说肖二郎是王爷身边的人,可世子殿下这心也太偏了些。于是又往回遮了遮:“钱二娘已经进去两次,未必没留下破绽,二郎你再去,被人发觉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况且,你也不会易容。”
肖俞道:“钱大哥已经见过皇帝,再有嫂夫人相助,做出一张面具想必不难。”见钱氏夫妇连连点头,又道:“此刻氏家大宅还没什么动静,想必还未发觉咱们的行动,我再进去也不至于打草惊蛇。退一步说,就算有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我打不过,难道还逃不出来吗?若真被人发现,反倒简单了,就像唐三哥所言,大伙儿杀将进去,把人抢出来。”
李存勖未答话,但看脸色,似乎有些同意肖俞所言。
肖俞趁热打铁:“阿翁和我说过不少先帝的事儿,也多次提到过咱们这位小皇帝,由我去劝他,兴许他能听进去。”
李存勖思索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第三日清晨,钱二娘再度拉着粪车进了氏家大宅。
肖俞比钱无义高了半个头,骨架也略大,又不似钱无义习练缩骨法多年,原本的夹层自然是装不下的,只得临时再改装一下。肖俞又趁机向钱无义请教缩骨法精髓,钱无义只好倾囊相告。肖俞一学即会,缩到夹层里没留下多少空隙,倒让钱氏夫妇惊叹不已。
如前日一般顺利,肖俞在无人处出了粪箱,按照钱无义的指点摸到他藏身之处,先美美地睡了一觉。待夜色降临,肖俞悄悄上了房顶,仍旧按钱无义所说,找准方向,向废帝住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