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地处西南,由于地势低洼,加上气候又有着“春雨秋水连三月”的说法,三十三地八十余城,马场星罗棋布,是大商王朝立国以来,铁骑战马的主要来源,所以即便皇族赵氏赢得天下,大肆册封诸侯,关内塞外十一位诸侯王,也没有任何一位诸侯王的领土是在雍州境内,由此可见赵氏对待马政一事是何等的重视。
重视到雍州境内八十余位大小城主的任职皆由那位高坐庙堂之高的年轻天子决断,洪节城设刺史府,总领一洲军政要务,设佐官别架,治中,主簿以及功曹等协助,这几个位置的官职考核苛刻程度,犹胜兵部左侍郎拔擢升为尚书,其中刺史一职,更是需要门下省六部以及天蜀剑宗共同商议后取决,不许皇帝一人独断。
严仲休乃是挽丘州人氏,于元昭三年科考,得中探花郎,至于为何不做那些京城的贵人家的乘龙快婿,而是跑来这雍州做一个小小门外郎就不得而知,可他官场攀爬速度着实让人惊讶,仅仅十四年便坐上治中从事一位,但也仅此而已,即便府中最擅烧冷灶的那些员郎,门下郎侍从都不太将这个治中大人放在眼里。
原因很简单,刺史别驾两位大人都不喜欢,打心眼不喜欢这个不懂规矩的男子,上头的意思,自然就是他们底下人的“圣旨”,
加上严仲休不善经营人脉,长年混迹档库与文书为伴,自然没有山头可言,所以严仲休身为治中从事,位仅次于别驾,在刺史府依旧少有人将他当回事。
严仲休在日过二竿的时分来到刺史府,换了身整洁儒褂的他,站在刺史府门阶前一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前,似在等候着谁,期间不乏有员郎进府述职,见得了那位大名鼎鼎的严治中大人,在经过时不忘行礼,兴许是与书卷打得交道久了,少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严仲休的嘴唇抿得紧,配上那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即便一言不发,也显得极具威严。
芒种时分的雍州太阳很是毒辣,刺史府的几位门房都躲在里面不愿出来,末了还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门房从侧门走下台阶,与那位严大人低声说道:“暑气炎热,大人若是等人不妨先到府里边歇着,我们这些下人替您看着,来了的话,及时通报。”
严仲休漠然不动,不好继续规劝下去的门房只得退去。
他双手插袖,在太阳照射下,那双浓眉缩成一团,眯着眼望向前方道路的尽头,似乎是不愿让他苦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一些员郎放下手中的事,来到附近,他们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贵人,能让严仲休不惜降低身份,甘愿顶着炙热的太阳,在府前等候。莫不是从京都那儿来的大官,又或者严仲休在雍州认识的一位仙师?在他们胡思乱想时,马车停靠在府前,两位风格各异,却一样貌美的少女从里边走下来,朝着迎向这边的严仲休露出笑容。
眼尖的一位员郎瞅见那两位少女身上的道袍,低声说道:“是天蜀剑宗走下来的仙师,怪不得严治中要跑去门口等着。”
声音不高,但迅速在这些凑热闹看好戏的员郎间传开,引起一声声议论。
不少人的眼睛放光,紧紧盯着那两名姿色靓丽的少女,为首少女面容英气不凡,身材高挑,尚是豆蔻年华,胸前两座山峰就已见雏形,而藏在后面的那少女,更像是仙女,一身朴素道袍,硬是给她穿出了出尘气质,吹弹可破的肌肤,让人见之怜之的稚气容颜,还有那双灵气盎然的大眼睛,让不少员郎脸色涨红,意动不已。
这两位少女便是从天蜀剑宗下来的完颜湫琴与轩辕胜雪。
完颜湫琴轻声说道:“斩杀妖兽一事,严大人何必亲历亲为,让麾下一门外郎跟随便是,不然让一个将军跟着也行。”
严仲休说道:“在下孤家寡人一个,不亲自出马又能如何,真人既然下山,事不宜迟我们即可出发去往后山如何?恕在下多言一句,后山妖兽,乃是从延霜山脉逃窜而来,性情残暴,异常凶猛,还望两位真人多加小心。”
躲在完颜湫琴背后的轩辕胜雪探出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等到完颜湫琴等人上了马车后,那位马夫一甩鞭,驱赶着马匹向前走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直到那辆马车离开,这些有幸目睹仙女真容的门外郎念念不忘,脑子里满是那张绝美的脸蛋,而一些员郎则是对那野性少女浮想联翩。
马车离开刺史府,便从西门出城,走了半里路,马车停靠一块瓜田边上,有位蹲在路边许久的农夫接过马夫手上的鞭子,顺便带上了那顶可以遮挡阳光,亦能遮挡目光的草帽,坐在那位马夫原先的位置,替他驱赶马车。
那位马夫进入车厢,坐在轩辕胜雪提前为他空出的居中位置,抬着头,与那位似乎早有准备的严治中微微一笑说道:“严大人您好。”
严仲休闭目养神,不愿理会那青年的开口。
厉臣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这次沾了两位师妹的光,得以见严大人一面,所求不过是想与严大人谈一笔生意。”
开门见山。
单刀直入。
许久,严仲休缓缓睁开眼,瞧得那张俊逸脸孔,表情不知是讥讽还是冷笑,嘴角微微上挑:“我是儒生。”
世人皆知,儒家最为厌恶商贾之流,就连评定四民,商贾也是最低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