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窸窸窣窣的响动,是白薇的娇嗔,落桐抬头,眸光深深盯向窗格上两抹相拥的人影,风凄厉呼啸,绿裙飞舞,垂眸看向自己这一身衣裳,落桐伸出手,撕拉一声,布料攥裂,婢女的影子融入了黑暗中。
冬日融融,靡丽的女子斜倚在榻前,薄纱挂在肩头要掉不掉,现出斑驳的红印,白薇轻轻抬眸,像一只餍足的妖精,慵懒动人,
“来人,给我倒一杯水。”
轻轻的脚步,慢慢走近,一杯茶递了上去,透过薄纱,一只白皙娇嫩的手伸出又停下,
“你抬头给我瞧瞧?”
落桐闭了闭眼,抬起头,
“啧,长得倒跟我有几分相似。”
挑剔的目光来回打量,像评价一件物什,殿外欣长的身影走来,白薇挑眉,
“这丫鬟有趣。”
潇宏停下脚步,淡淡往婢女身上一扫,才发现对方还穿着碧裙绿衣,不由皱起眉头,
“薇儿要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杀了便是。”
轻飘飘的一句话,取她性命犹如吃饭喝水,再没了那份与众不同,落桐一颤,心中升起的嫉恨瞬间烟消云散,在恐怖的威压面前,任何小心思都不值一提。
眼见婢女脸色瞬间惨白,女子勾唇,
“罢了,一个赝品而已。”
潇宏目光一软,自家薇儿总是心善,当初施救也不过是看她长得几分像薇儿,这是她福气,婢女而已,不高兴就杀了,犯不着惹薇儿不快。
“下去。”
落桐忙不迭转身,殿门在身后紧闭,一滴两滴,鲜血从指缝流出,女子松开了手,眸光偏执翻涌。
牢门响动,这里已经许久不来人了,一缕光线照在雪泽满头白发上,皮肉翻滚,形容可怖,蛊虫已经把她内脏掏空,可她仍然不死,就像一个怪物,疼痛,孤寂,等到地老天荒。
白衣一角出现在眼前,落桐站在跟前,注视着这位曾睥睨天下的凌天宗宗主,眸中闪过嘲弄,
“我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直到今天,方知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她今天特意换下那一身绿裙,就像摘下戴久的假面,分不清是自己喜欢还是习惯。
地牢空气冗沉,血腥气无时无刻不钻孔而入,走到今天,才发现身边一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可笑,竟然来到了这,落桐蹲下身,抱膝坐在了地上,
“我娘是被我爹用一两银子换来的,我爹经常打她,干活慢了打,生不出儿子打……”
女子一抖,似乎又回到了那晚,她躲在床底看爹用榔头砸在了娘的额头,鲜血霎时喷出,洒在了她脸上,抽搐的妇人倒在地上,双眸死死看着她,娘没有死。
是早上,她把娘勒死的。
犯错的人才会挨打,既然爹不喜欢,那她把娘勒死,爹就会喜欢她了。
爹的确对她很好,给她买白面馒头,穿好看的衣服,也不用干活,直到有天,爹把她牵到了香粉飘飘,粉绸红缎的高楼,说以后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了。
“你…你后悔吗?”
粗哑的声响起,落桐一怔,捂住双眼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讨好爹爹就不用挨打,讨好老麽麽就不用接变态的男客,讨好公子就能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