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气到极致，他反而笑了：“我要一百万，你只还十五万，耍我是吧？胆儿挺肥啊。”

接着，法务总监推门进来，低声打招呼：“顾总，您找我……”

“出个离婚协议，”顾洪武指着翟天宝，狰狞得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让她从我们顾家滚出去，一分钱都带不走！”

法务总监还从来没见过顾洪武发这么大脾气，哪怕谁都知道，这位武元集团的缔造者和掌权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

可让他不解的是，激怒顾洪武的女人，此时却分外平静。

“所以，顾总到底希望我做什么呢？”她自言自语般地问道，“您让我还钱，我想尽一切办法，筹到了，虽然不够，但我现在有工作，哪怕只能一点点还，总有还清的一天……”

“一点点还？你他妈想得够美啊，”顾洪武不由分说，又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责骂，“然后就借口钱没还清，继续赖着顾参商是吧？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呢？”

但翟天宝依然没有被他的愤怒吓到。

“如果想让顾参商跟我离婚，那就让他来告诉我，”说着，她转向法务总监，“请您做个见证，只要顾参商亲口提出离婚，那不用别人赶，我自己走，当初怎么来的顾家，我就怎么回去！”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就连见多识广的法务总监，此时也只能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激怒顾洪武，丢了自己好不容易谋得的金饭碗。

僵持许久，最终，顾洪武率先打破沉默。

“好，好，给脸不要，你他妈有种，”他怒气冲冲地掏出一沓文件砸在桌上，又命令法务总监，“今天之内，去起诉这个叫刘义贞的狗东西诈骗，下班前我要是看不到立案登记，你们整个法务部通通给我滚蛋！”

发作完法务总监，他还没解气，再度将矛头对准翟天宝：“你不是犟吗？行，回头你爸这案子判下来，我他妈在市中心包最大的广告牌，告诉全天下人，你爸是骗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走着瞧，看到时候顾参商还要不要你！”

直到此时，翟天宝憋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掉下来。

然而她却笑了。

“您要是真能让全天下人看清刘义贞的嘴脸，我倒要谢谢您了，”她用力擦干眼泪，向顾洪武一鞠躬，“承蒙关照，再见。”

说完，无视顾洪武恶毒的咒骂，她从桌上拿回银行卡，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刚走出办公室的门，她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不得不死死抓住门把手，才勉强稳住身子。

随后，迟来的绝望，如同漩涡，转瞬间吞噬了她。

她已经亲手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切断了。

可以预见，刘义贞将被起诉，而顾洪武也势必不会放过她，她将会再度陷入舆论的黑洞，眼睁睁地一点点陷入生活的沼泽，再也无力脱身。

可为什么总是这样？

明明不是她犯的错，她也已经拼尽全力进行补救，但厄运却像是跗骨之蛆，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翟天宝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大哭一场，然而连日的疲劳已经抽干了她的精神，她甚至没有一丝悲伤，只有自暴自弃的坦然。

就这样吧，就当今天是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漂亮，”唐澍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梦游，“你那些插画，有人出钱买了，130万，扣掉税什么的，刚好一百万……”

翟天宝愣了一瞬。

接着，她猛然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冲回顾洪武的办公室，发疯似的抢回满桌散落的文件，接着用力将银行卡拍在桌上。

“顾总，不用麻烦了，”生平头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是扬眉吐气，“这里有一百万，请您清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