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翟天宝的协助,证物鉴定的过程远比石文昌预料的迅速得多。
和严藏锋那个半吊子相比,她才是真正吃透了严家礼画作的精髓,眼到口到心到,一张画摊在她面前,只一眼,她就能说出是真是假。
不过这也是因为刘义贞他们捣鼓出来的伪作过于粗糙,每张画几乎在递到翟天宝眼皮底下的时候,她就开始摇头。
“假的,”刚看到印章,她就下了判断,“这方印是我阿公刻的,他跟我讲过,那方玉料不好,沾不上印泥,所以印出来总是不均匀,四周厚,中间轻。但是这个印……”
不用她再说,石文昌已经叹着气:“太匀了是吧?”
这已经是最后一幅画了。
十几张作品,竟然没有一件真迹。石文昌怎么也想不到,刘义贞他们胆敢猖狂到这地步,用这么假的画,骗到了八千多万。
甚至为此不惜把亲生女儿拉下水,真是骂他一声缺德都算便宜他了。
眼下证物的初检已经完成,石文昌正要带着翟天宝去录口供,一出门就差点跟张潮生撞个满怀。
他皱着眉头刚要发作,就听身后翟天宝惊喜地喊道:“张律师,这么快就来啦?”
张潮生咧嘴一笑,擦了把满头的汗:“可不得早点吗?顾总可是许了我一张苏以恒的签名照呢。”
说笑归说笑,简单的寒暄之后,他便陪着翟天宝来到审讯室。
其实已经没什么要审的了,有翟天宝在,刘义贞漏洞百出的证词几乎没一处站得住脚。
事情很快就理清了——刘义贞伙同严藏锋贩卖赝品诈骗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整个过程,翟天宝完全不知情,是被陷害的。
真相大白,不但翟天宝松了口气,张潮生也放松下来,笑着说翟天宝要白付一笔跑腿费了。
翟天宝信以为真,连忙宽慰他:“不是的,张律师,要是你不来,我心里没底,很害怕的。”
这理由太牵强了,石文昌忍不住逗她:“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不想翟天宝蓦地收起笑容,咬着嘴唇,好一会才小声说:“我怕要见到我爸,会忍不住想打他……”
想到平白无故担惊受怕这一遭,她不禁红了眼眶:“他老这样,老师还在世的时候,他逢人就说我是老师的学生,将来肯定能挣大钱,骗人家花大价钱买我的画……”
想到她那时遭受的种种非议和嘲笑,甚至一度被老师误会,翟天宝差点又哭起来。
好在她长大了,拥有了一个足够强大的灵魂,才能承受住这些没来由的苦难。
稍稍平复过情绪,她突然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石警官,能不能让我和刘义贞见一面?”她用力抿了一下嘴唇,下定决心,“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他说清楚。”
这要求就太越界了,不用石文昌拒绝,张潮生已经劝阻:“天宝,这个真办不到,你不要难为石警官。”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愿意配合,本身也确实受了莫大的冤屈,石文昌并不介意给她行个小小的方便。
“见肯定见不了,不过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翟天宝点点头:“他欠我的钱,就当是我还给他的赡养费,父女的缘分到此为止,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波,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走出警局的大门,翟天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有余悸。
但愿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次飞来横祸吧……
“天宝!”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手已被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