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起来吧。”
终究是王老爷温厚纯良的性子耐不住,微微叹气。
事先在他预计中,李牧绝对会踢破地牢大门,能坚持到现在,说明已有了悔改之心。
也没必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奴才,也是人。
况且王老爷和王曦月方才都听到了,两人在院门外的一番交谈。
李牧乖张敛性,礼貌有加,竟是浪子回头了。
“回去修养三日,从今往后,你去打扫井匽。”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王老爷没有逗留,用力拂动衣袖,抬脚便走。
“谢老爷,奴才定会牢记教诲。”
李牧哆嗦着嘴皮子,腿脚已然僵硬,只能在灵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
王老爷看似放过自己,没有多加言语苛责。
实际上,临走前的那一下用力拂袖,代表他并不打算轻松揭过此事,日后还要看李牧的秉性和行为,再行定夺。
以及……莫要再借着小姐的关系,肆意妄为。
这些都是无声的警告。
而李牧回答的也恰到好处。
那一句“牢记教诲”,表明他已经心领神会,没有对老爷的安排心生不满,全听老爷发落。
“没想到关了五天,你倒开了窍,口齿伶俐起来了。”
王曦月脸上的淡漠少了许多,但语气中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王…小姐就莫要取笑奴才了。”
李牧咬着牙,用破锣嗓子说出这句话,尽力控制着通红的鼻头,不让吸动鼻涕时产生半分声响。
王曦月瞥了一眼渐渐走远的王老爷,“我志在练武成仙,你我形同陌路,日后莫要再对我有期望。
“你搅合婚事,虽无我之授意,却深得我心,不枉我多年来对你的栽培。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李牧稍稍抬头,刚要开口说话,便感觉搀扶他的灵竹暗中掐了一下腰间的软肉。
这是在暗示他,要酌情合理,莫要狮子大开口。
李牧细思片刻,还是将赎身脱去奴籍的想法吞回肚子。
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在这寒冬腊月,若去了外边一时找不着生路,多半会成为街边冻死骨。
且如今刚犯下大错,立刻便索要赎身之法,即便有王曦月担保,也难免会遭到王老爷的敌视。
念及此处,李牧下定决心,眸光与王曦月碰撞,坚定道:
“奴才……想要一本练武入门之法!”
先练武,后成仙。
只要实力强大,便不用愁赎身脱籍之事,地位卑微只是一时。
且看千百年后,谁还能笑傲于江湖,那才是值得追求之事。
出身历史如何,皆由胜利者书写。
话音刚落,王曦月微微一怔,倒是对此始料未及。
旋即蹙眉,有些不悦。
并不是不能给出练武入门法,府内奴仆多的是练武作护卫的,也不差这一本。
心生不悦的原因,是因为李牧没有选择赎身。
这就意味着他三天后要去打扫井匽。
想她王曦月未来问鼎修仙界,被问及出身时……竟是和打扫井匽的奴仆一同长大。
未免有些跌份。
“你果真要选择练武之法,而非赎身?”王曦月语气不善。
搀扶李牧的灵竹察言观色,又猛掐了他一把。
怎料李牧依旧拱手回答:“奴才考虑清楚了,就要练武入门之法。”
啪嗒!
一本名为“开脉决”的书册被王曦月丢在地上,犹如施舍街边乞儿般,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牧。
旋即转身进入屋内,大门“砰”的一声被被关上。
其用力关门所带来的冷风胡乱拍打在李牧脸上,他抿了抿嘴,默默捡起地上的开脉决。
“哎呀,你咋这么榆木脑袋呢!”
灵竹脸色微微发白,她服侍小姐这么多年,生气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如今李牧惹的小姐不高兴,今后从井匽脱身的希望,怕是聊胜于无了。
“麻烦灵竹姐再送我一程。”
李牧如视珍宝的将开脉决放进怀里。
“不许搀扶,让他自己回去!”屋内传出王曦月冰冷的话语。
噗通!
被灵竹放开的李牧再次倒在地上,双腿怎么也站不起来。
……
这一天。
没有人知道,李牧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是怎么爬回的住处。
冰天雪地中,一条被拖拽出的长长血迹,极其醒目。
血迹一直延伸到账房旁边的小隔间里。
狭小逼仄的空间仅能放下一张床。
李牧就依靠在床上,喝完灵竹送来的药汤,简单处理好伤口,便昏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已是月明星稀。
李牧意识瞬间清醒,摸了摸怀里的开脉决,趁着月光,迫不及待的拿出来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