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冷,时间转头就到了89年。
时代的浪潮越发的汹涌,哪怕是三四线的小城市也依旧能感受到物价的细微变化。
更明确的变化,来自于市里突然冒头的各种厂房和工厂。
一部分头脑灵活的生意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商机,开始逐渐往三四线城市渗透。
热钱的涌入,让这些小城市也变得热闹起来。
而身处这时代浪潮之中的陈光耀,此时还算不上一条大鱼,甚至连小虾米都算不上。
只是即便他完全没有冒头,单凭这个时代的力量,依旧让他吃得盆满钵满。
干休所的小洋房里。
陈光耀穿着一件羊毛衫,手上戴着一块手表,精心修剪过的头发一丝不乱。
仅仅一年时间不到。
他的眉宇之间已经褪去了当初在农村的青涩和窘迫,隐隐显露出几分倨傲冷峻的锋芒。
他坐在老式的实木沙发上,不声不响的拿着账本翻看着。
坐在他对面的是负责销售业务的吴昌贵,还有负责人事招聘和管理日常事务的谭悦,以及负责财务审计的张丽娟。
相较于手下各个工厂以前的老职工,他还是喜欢用自己招聘的新人。
在他看账本的时候,负责销售业务的吴昌贵笑着汇报道。
“陈总,这个月我们不算养猪场那边,就算机械厂这边,就推销了差不多五十万的货,下个月,我们会争取完成八十万的铺货量。”
“嗯。”
陈光耀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样的结果,他早就有所预料。
机械厂的所有产品生产和销售规划,都经过他精心的分析和设计。
和以前机械厂闷头生产的方式不同,他规划的产品全都是根据市场需求和未来的行业格局,进行调整过的。
这年头大部分机械厂都延续了鹅国那一套的重工业方案,生产出的产品都是大型工业部件,很少有工厂会着眼于小商品的生产。
重视重工业,忽视轻工业是常态。
陈光耀别出心裁的瞄准了小商品赛道,推出削皮刀、门窗合页这些小商品。
并且每一种都采用批量生产的方式。
每一批固定生产几千或者一万件,卖完之后再根据市场反馈加订。
这种生产方式把库存规模控制在了一个比较小的范围,不至于像机械厂以前那样,照着一个产品,一生产就生产好几年。
最后库存积压一大堆。
吴昌贵见陈光耀的反应平平,倒也不以为意。
毕竟现在公司的规模不大,销售业绩,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汇总给陈光耀。
所以这个月的销售额,陈光耀估计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吴昌贵到底还是老销售,他没有让气氛冷场,主动闲聊道。
“对了,最近南大街那边开了不少小厂子,好像来了不少外地老板。”
谭悦也附和着闲聊道。
“好像是服装厂吧?”
“不止服装厂,还有别的企业,我听说有个玩具厂,还有个罐头厂,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服装厂。听说市棉纺厂转手卖给沿海的私人老板了,服装厂就是那个老板修的。”
“……”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光耀闻言,总算是难得的抬头问了一句。
“哪个私人老板?叫什么?”
“好像是姓林,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听说这个姓林的特别有钱,家产起码都是千万起步。”
“姓林?”
陈光耀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他关注这件事,是因为他早就对市棉纺厂感兴趣。
如果不是当初老丈人徐南山去纺纱厂,劈头盖脸的骂了他一顿,让他收敛一点。
那他上次在市里开公司的时候,可能就去市棉纺厂寻找收购的机会了。
没想到现在晚了一步,直接被别人抢了先。
不过这也难怪,沧海横流,英雄辈出。
每个时代都不缺脑子灵光的人。
市棉纺厂和他盘下来的小纺纱厂又不一样,估计一开始就有很多人盯着了。
其中的博弈和利益分配,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敲定下来的事。
哪怕当初徐南山没有劈头盖脸的骂他一顿,他也没有上桌去争市棉纺厂的机会。
正当陈光耀不声不响的,打算继续翻账本的时候。
徐瑶从厨房走了出来,端来了一个小砂锅,招呼道。
“来来来,我煮了点红枣银耳汤,大家尝尝。”
谭悦等人见到徐瑶走出来,赶紧应承几句。
“不用这么客气了,怪麻烦的。”
“徐姐,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还真是,这大衣哪儿买的?这不得了啊,貂皮大衣啊这是。还有这金镯子金戒指,这怕是得有个一两斤重吧?”
徐瑶平时都被陈光耀当成金丝雀养着,在家里很少见到外人。
正好这月底几个管事的过来对账。
她难得的打扮了一下,穿金戴银,又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
现在被这三人恭维,她自然也是受用不已。
笑着就坐在了谭悦身边。
谭悦好奇道。
“徐姐,你这衣服哪儿买的?这是东北的那种貂皮大衣吧?看着挺暖和的。我记得百货商场好像没卖这种款式的衣服吧?”
“这是托人买的。”
“托人买的?去东北买的?”
“那倒不是,火车站那边不是有个市场吗?那儿有一些外地的东西,市里的百货商场都没有,我就是在那儿淘的。”
“是吗?徐姐,你自己去买的?”
谭悦这么问了一句,徐瑶还没开口,一旁的张丽娟就插了一句道。
“火车站那边的市场乱得很,人家可是有钱的阔太太,哪儿能自己去买东西,肯定是陈总买回来送给她的。”
“哪有什么太太不太太的,张姐,你这话说的。”
“可不是太太吗?我听说那些沿海老板的老婆,都是叫太太的。以后我们也叫你陈太太。”
不得不说,这陈太太的称呼还挺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