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去了?”青奴问。
“将军只带了五千人,对方是两万人,安阳关……还是毫无动静,无人帮忙,甚至城门都没开,军心涣散,我们败了。”
“荣皇怎么说。”长卿好奇道。
“安阳城中所有守军给楚将军殉葬,给死去的将士殉葬。”
“窝囊!”这仗是里外都输了,楚沧想起自己甚至没能在临行前见上父亲一面,彼时他和娘亲,被接去宫中陪太后。
“我腿受了伤,将军整合了一下剩下的人,带了一百个家尚有兄弟,无妻无子的,去给我们拖住追兵。我誓死不想离开,可他说我留下就是白死了,那时恭谨太小。我作为他的副将,若是死了能得一辉煌坟冢,可将军说白白送死不如好好活着,他说新皇虽然年幼,但尚书心机深沉,怕秋后算账,给了我一处村落的地图,我就带着家人,隐居于此……”终于说完了前因后果,恭显颓唐地靠向身后,不忍再想。
“我哥回来时……就带我们走了,家里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等来了这里,他就昏死了过去。还好,村子里的人懂些医术,给救了回来。”
“家父……怎么会知道这里。”楚沧皱眉问道。
“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才明白,这地方是夫人出嫁前长大的地方。他们也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认识的。”
楚沧想起自家娘亲从前在长宁附近种地,晒稻谷的样子,的确是和村里人一模一样,又想起自己如今双亲尽失,多年的不满终于忍不住道了出来,“荣皇心狠,到底是权术心机,苦了我爹,竟然被爷爷亲手送去死。”
唉……摇头又摆手,恭显扶额长叹。
“有些话,不想说,又不忍心瞒着你,终至你以后后悔。”恭显看了看自家弟弟,从对方眼眸中获得了些许支撑后,才道:“当年……新皇以夫人和幼子为人质,接进宫中软禁,逼楚府出兵——”
一石落下,揉碎一池秋水。楚沧想起这些年自己明里暗里与家翁作对,想起自己幼年时得知噩耗的口不择言,想起娘亲的欲言又止和悲痛身死,想起十几年来,大槐树下,家翁的自斟自饮。
长卿见楚沧眼眶泛红,起身将青奴拉了出去。青奴踏迈在门口时,回望肩头不停抖动的楚沧,嗅了嗅房中的味道,辛辣苦涩,像烤糊了的烧饼。
走到门口,两人坐在草垛上晒太阳,长卿将自己头上的木簪子取下来,戴在了青奴头上。
“足有十分好看。”凤眼眯起,笑意盎然。
“道长,可有家人?”青奴望着屋内,却什么也看不清,只在心里想着,楚沧还在流泪吗。
长卿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脖颈,又甩了甩臂膀,这才慢悠悠道:“说来有缘,我这身世,和他极像,所以生出些同命相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