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屋朱梁,刻镂宫墙,华美寝殿之中,丝娟卧榻之上,侧卧个佝偻着身子的年轻帝王。
李训干咳了几声,看着站在对面那虽是五十多岁,却依旧春风得意,身强体健的孙尚书,而对方听见他咳嗽,赶忙跪下,拱手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李训道:“孙贵妃,很好,能吃能喝能睡,孙尚书教女有方。”
孙尚书一听皇上提起了贵妃,瞬间冷汗淋漓,“臣不敢……”
“李家的命数,想必尚书也有耳闻,皇后多病不宜生子,贵妃得孙家家传的好体魄,入宫这两年来,是吃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珍馐,我都容她,宫内不缺她一张嘴,她也吃不垮朕的江山。”
孙尚书头上的汗扑棱棱落在地上,他也不敢动手擦一擦,生怕惹恼了皇上,只得继续听着。
可皇上是半点都不提让贵妃早点生子的事,接过身旁小太监递送来的茶水,又转了个话题:“要我说文官这脑子比武官聪慧得多,可是论本能你们就比不过了,看楚老将军多会找时机,咱们刚说要定他个拥兵自重的罪,他就自己先把兵权交上来了。”
孙尚书这才敢回话,“会不会……有人通风报信?”
李训否了他这个想法,“派去的人盯着呢,他谁都没见过,东西是只出不进,所以我说……武将的本能,最会趋吉避凶。”
“那皇上就……放了他?”孙尚书觉着这没了兵权的武将就是断翼的鹰,翻不了天,不足为惧。
“近日来夜夜梦魇,梦中先皇骂我不孝,”李训又咳了几声,“不孝有三,我反复回顾我的种种作为,对内不曾苛捐杂税,对外也没辱没了荣国尊严,什么不孝,你该明白。给老爷子气成那样,我是不是得给他送过去点什么赔罪?”
孙尚书不是没有答案,但他就一次机会,说错了全族皆输。
李训见他谨小慎微,推了他一把,“不如让贵妃去下面伺候伺候老爷子?”
孙尚书头上水洗了一般,赶忙叩首道:“臣知道该怎么办。”
李训这才宽眉笑道:“去干你们文官该干的事吧——做做文章。只要朕长命百岁,还怕贵妃生不出皇子吗?”
转头看见孙尚书进献的外邦水蜜桃,再看看自己御绢中的血,一样的艳粉苦红,直呼没胃口,“给国师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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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府在长宁城东,最靠近宫门的一侧,外面看去不算奢华,顶多称得上古朴,但这地方占地广,所以就算是片空地,也不可能叫做清贫。
府中足有上千人,可日常却因地方太大,很多人终此一生都没见过对方。
国师自从来了长宁,便开始着手修建府邸,起初他最想要的地方是将军府。奈何老将军手握兵权,不好欺负到他头上去,这才勉为其难收了这里。
国师的悟道方式是沐浴,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泡澡,洗头的水是用壮汉赤着上半身从十里外的难全湖中,不分寒暑一桶桶挑回来的,而沐浴的水,则是从皇宫西北端的吉祥泉引出来的,借用了皇家水源,和皇室相通。
为了方便,在盖这座府邸时,将最大一处地方,修建为“玩花池”,这三个字是李训亲笔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