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汀的眉目间升起焦虑,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女孩——明明小家伙是三人里最显眼的那个,却又像是无机物,和车厢里那些原本就存在的东西,和那些座椅、扶杆一样毫无存在感……
她严肃起来,刚向前一步,却在即将做出行动的同时,被艾莲自然的打断。
“在这个地方,难得能碰到聊得上话的同行人,或许我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
听起来像在没话找话,但戴着眼镜的少年就是有一种不讲道理的气质——不管是维尔汀还是夏洛克,都生出“打断他说话会很失礼”这样的想法,便提着耐心等他说下去。
“这位女士,琳。”艾莲指了指被禁言,缩在墙角自闭的女社畜,然后指了指自己,“艾莲。”
最后,他慢慢蹲下,轻轻抚着女孩的头发,把她的一只手举到耳边,摆出一个可爱的动作:“这是我的妹妹,涅——她很怕生,也不爱说话,有时候可能看起来不太礼貌,很抱歉,但她其实是个很乖的孩子……”
“哦哦,没事没事……”夏洛克已经开始摆手,直到被维尔汀狠狠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的逾越。
如果不是艾莲已经展示了烬相的神秘术,而且明显是个新人,维尔汀肯定会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个蛾相的倾斜者,暗中给自己和夏洛克布下了感惑仪式,才会显得如此富有亲和力。
至于双准则……少女在短暂犹豫后排除了这个可能:野生的资格者,能在未萌芽之前接触到一项准则就已经是奇迹。
…还是得先处理危险要素。
“涅,很高兴认识你。”维尔汀走到小姑娘面前,用哄小朋友的语气开口,同时与她鲜红的瞳孔对视,“很好听的名字。”
几秒过去,涅没有反应,大眼睛一眨不眨。
执行官少女惘然的揉了揉太阳穴——这该怎么办?
自己果然应付不来小孩子。
她抬起头,看到站在一边的艾莲,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亲自挑破那层“玻璃纸”。
她肃声道:“你的妹妹,已经见过那片红池了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维尔汀已经做好了闹掰的心理准备:年轻的执行官见过太多野生资格者在秘密暴露后的丑态——想要见到那座红池,只有能够理解无形之质的人,他们内心敏感,灵感卓越,而这两项特质通常也意味着“不够稳定的精神状态”。
通俗点说,不癫当不了资格者。
而这类群体,在离开生长的环境,脱离他们熟悉的世界观与舒适圈之后,如果没有引导,往往会向极端的一面发展——这也是密教猖獗的原因之一。
“古怪的家伙……不要让我失望。”
即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关心初见的几人,维尔汀还是在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不要是蠢货。”
只要不表现出明确的攻击性和杀意,或许用交谈就可以避免一场潜在的冲突。
一边的夏洛克也已经眯起眼睛——
剑拔弩张之际。
艾莲突然叹了口气,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换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开口,声音里满是真挚:“我等你们很久了……”
他摘下眼镜,灰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亮光:“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缺少了些什么,而你们的出现,终于补齐了这一环……”
“等等……”维尔汀好像察觉到某种场地效果正在展开,尝试打断——
晚了!现在是我的回合!
艾莲完全没有被影响节奏,他自顾自朝两人躬身,态度彬彬有礼:“攀升之路的同行者,向你们问好。如果可以,希望你们愿意听完接下去的这个故事……”
夏洛克,维尔汀:“……”
发展,好像不太对?
艾莲露出腼腆的笑容,又把细微的狡黠藏进灰色瞳孔的深处。
这场冒险性质的接触,终于迎来收获的时节。
他深吸一口气:“我遇上了怪事——”
“就在不久之前,大概是一个半月……还是两个月,记不太清。我收到了一件来自陌生ID的包裹,里面装着一本书,还有一张信纸……”
书与信纸…现在谁还用那玩意?
除非……
两人齐齐陷入沉思。
而灰眸的少年停顿几个呼吸,才继续缓缓道:“素未谋面的神秘人,给我寄来一本诡异的书,它封皮质感不太正常,像是活物,靠近一点还能听到很小声的呓语……在脑子昏昏沉沉的时候,我打开了它,就在扉页被翻开的瞬间,这本书,在我面前燃烧起火……”
果然,他收到的是「密传」。
维尔汀饶有兴致的点头,手背撑住下巴,示意自己在听,而艾莲则是继续陈述。
就和无意间接触到神秘的普通人一样,这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在目见红池之后,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后又靠着天生的大心脏稳住心态,直到真正踏入神秘的世界——在讲述这段经过的时候,艾莲脸上的表情生动具体:那种回忆里的惶恐,深埋恍惚的眼神,无一不在宣读着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最后,艾莲将话题切到那封“信件”,他把灰眸藏进镜片的反光里,对面前的聆听者轻声道:
“当我已经接受这个世界存在有暗面,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一切都不会再更糟。于是,我打开了那封信。里面的内容告诉我,这是一份……遗嘱,而遗嘱的内容,便是指引我前往远郊,接手那个神秘人的遗产……”
“而这,就是我们于此相遇的契机。”
……
夏洛克和维尔汀听得很认真,甚至逐渐入迷。这毕竟是由「蛾」编织的故事,欺瞒的力量在其中流动,在没有填入“恶意”的情况下,连维尔汀也无法察觉这个无色的谎言。
艾莲把轻笑藏进均匀缓慢的呼吸声里——
姑且算是搞定了第一阶段。
啧,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