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清至无数次地想让妹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或许没有她父母还会恩爱,没有她母亲也不会离开自己。可她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见死不救,她不允许自己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今天晚上又有大善大恶之人离世,她灵魂的腾空是不受限制的,像是被迫拖着行走。她不懂为什么只有这两类人才能去到渡河,难道普通的平凡人就不用渡吗?或者老天收起了他们的灵魂,去打造两幅最诡异的画面来警示世人吗?没有大善,也就没有大恶,如果人人平等祥和,也就不需要他人牺牲奉献。这次拖着她的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这样人的灵魂是没有人形的,而且面目狰狞,步履蹒跚。
清至例如往常一般摘下一片叶子,轻放到水面上,上船的时候身后的灵魂就不太安分,灵用它仅有一只的脚狠狠地踏上船的后部,激起了强烈的振荡。之后在分叉路口,清至驶着船离开极乐地通往另一条路,那个灵魂就像来过这条河流一样,知道自己即将通往黑暗的炼狱。
灵变得狂躁不堪,疯狂地跺脚,在船边漂过的其他恶灵也在给它助力,不停地摇晃船身,终于,清至经受不住跌宕,一个踉跄仓皇落水。水里全是恶灵,摔下去黑压压的一片,激不起任何波澜,他们拼命地冲过来啃咬她的身体,母亲从没告诉过自己发生这些事情该如何应对,清至很慌张,想到或许就是今天,她将永远地离开了,谁会来渡她呢,或许她还没有资格过来。
那片叶子越变越大,把她完全包裹起来,贴着她的地方柔软无比,外层却又坚硬可靠,不停地传来恶灵们叩门的声音,企图进入。可清至很安心,在一片嘈杂声中浑浑睡去。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漂在了浅滩,叶子托着她的躯干脱离了危险,刚刚的生死之劫恍如隔世。她回到岸边,叶子恢复了正常大小,供她握着把玩,放回树上时,她发现整体树干还是和从前一样透着生命的光芒,只有靠近地下的一颗嫩芽有些许的发黑,她本想干脆把她拔掉好了,可之前发生的危难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在这个地方轻举妄动了,于是扭头决定尽快回到地面。
她的身体在地面上空悬浮,眼睛里的视野因为前几次的适应越来越清晰了,看能看到建筑物庇护下,每个人的灵魂。她的视线穿透每堵墙,每片窗帘。她飘到父亲家的房子顶端,俯瞰下去,父亲不在家,渡灵也不在家,焦虑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向广场上搜索,空无一物的广场只有父亲的石像里有一个灰暗的身影,她凑上前去,终于看清了这个人面部的轮廓,就是她的妹妹!她找到了!
可是她怎么会被关到这里面呢,这是父亲的石像,会不会爸爸知道些什么,她不敢往最坏的方向去猜忌。现在知道了渡灵的下落,她不能急,可是石像内所剩不多的空气能否支持她好好筹谋呢,还不如直接去跟父亲摊牌。
她飞到礼堂顶部,父亲并没有在那里。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看到旁边熟睡的身体,黝黑的皮肤在烛光下显得分外光滑,似乎睡得十分深沉,她的元神归位,呼吸出第一口气,他立马醒了过来。清至在渡河里被恶鬼抓伤的痕迹还在肩膀上隐隐作痛,男人心细地立马发现了。
“我真恨我自己不能好好保护你!”他说,手臂上的血管剧烈的跳动。
“这都是难免的,别责怪你自己,还有,我发现我妹妹在哪里了。”
“她被困在我爸爸的石像里了。”清至若有所思地说:“我看到今天我父亲很兴奋,会不会,是他做的?”
“这不可能,理由是什么呢,你别胡思乱想,明天早上再去找他调查清楚。”男人抱住清至,“你太累了,还有伤,好好睡吧。”
清至才刚躺下去,想到渡灵被单独关在漆黑的石像里,辗转反侧不得寐,立马坐起来,说要去找父亲理论清楚。
“我陪你去。”男人说道。
“爸!爸!”清至拼命地敲打父亲办公室的大门,这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每当开会到深夜,他会在那张松软的大沙发上休憩。可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无论她怎么叫喊都没有一丝回音。
“可能他确实不在。”男人说,“你平复一下情绪,好好想想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