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牛同样毫无收获。他不甘心,还要继续找。林媛媛叹了口气说:“不用找了,也许它自己跑回家了。”
“这倒也有可能,”阿牛说:“你快回去看看吧,要是它没回家,明天我们再接着找。”
林媛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踏进家门。可是朱碧云一开口就让她的希望破灭了。
朱碧云迎着她问:“找到小白了吗?”
她沮丧地摇摇头。
娇凤说:“还找什么呀,我猜它已经被放在砂锅里炖了。”
美凤说:“炖狗肉不要太香噢,我也想吃。”
娇凤说:“眼下天寒地冻,正是吃狗肉的时候。”
美凤说:“想想小白真可怜,早晨还活蹦乱跳的,晚上就变成别人的盘中餐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阴阳怪气,故意往林媛媛的伤口上撒盐。
林媛媛心里难受极了,可是没办法,只好强忍着不搭理她们。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再也忍无可忍了。
当她回头找自己的小提琴,打算回屋休息的时候,发现琴上面竟然被砸了一个洞!
林媛媛呆住了,失声惊叫:“这是怎么搞的?”
朱碧云和她两个女儿挤眉弄眼,都不作声。
林媛媛又问了一遍。朱碧云淡淡地说:“噢,是这样的,刚才我一不小心,菜刀掉在上面了,对不起噢。”
胡说!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加上娇凤和美凤嬉皮笑脸幸灾乐祸,林媛媛一下全明白了!
一股怒火腾的窜上林媛媛心头,她颤抖着朝朱碧云大叫:“你……你是故意的!你先把小白弄走,等我去找它的时候,又砸坏我的琴!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羡慕嫉妒恨!我要出气!我要报复!
这是朱碧云的心里话,当然不能讲出来。她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这么跟我说话,太没规矩了!我是你舅妈!”
这个女人厉害就厉害在这儿,她坏得很有水平,知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所以她不理睬林媛媛的质问,却迂回反击。一句话、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林媛媛打蒙了。
朱碧云接着说:“你舅舅以前成天夸你是大家闺秀,有教养。不把长辈放在眼里,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林媛媛气得浑身发抖,话却一句都讲不出来。
朱碧云继续发难:“你被你舅舅宠坏了,成天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自以为了不起,眼睛搬到了头顶上!”
娇凤撇嘴道:“什么大家闺秀,见鬼了!”
美凤冷笑道:“还有教养呢,有个屁!”
娇凤说:“她爸爸是罪犯,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美凤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娇凤说:“算她会拉小提琴了,瞧她那股神气劲儿!”
美凤说:“拉的什么呀,咕吱咕吱像锯木头似的,难听死了!”
要说吵架,她们这三个人林媛媛一个都吵不过,更别说一对三了。她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朱碧云冷冷地望着她:“哼,瞧你这副委屈的样子!没人堵你的嘴,有什么话你说呀!”
娇凤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美凤喊:“别在这儿装可怜!现在没人宠你了!”
林媛媛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哗的淌下来。
朱碧云哼了一声:“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要我赔你一把小提琴啊?”
林媛媛没吭声,她抹了抹眼泪,抓起损坏的琴想要回屋去。朱碧云在背后喊了声“站住!”
林媛媛停在楼梯上。朱碧云冷冰冰道:“你给我听着,从明天起你到饭馆干活去!”
她见林媛媛呆呆的站在那儿,又加上一句:“这儿不是救济所,我不能白养着你!”
林媛媛咬了咬牙,一句话都没说,也没话好说。舅舅不在了,这儿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她回到自己的亭子间,看着坏掉的小提琴,下午在俄国酒吧拉琴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她受到了热烈欢迎,那是她的高光时刻,也是她的告别演出,今后再也不能拉心爱的小提琴了,去欧洲深造、成为小提琴家的梦想彻底破灭。想到这儿,她不禁潸然泪下。
这一夜她几乎没合眼,想想自己,再想想可怜的小白,她的心一直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着。那是厄运的手,苦难的手。
沈方临终前说,孩子,我真替你担心啊,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啊。现在沈方的担心变成了现实。
她从床上坐起来,透过亭子间小小的窗户,凝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她明白,自己的苦难还刚开始,以后日子更难过。但她没有哭,她要与命运抗争到底。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她就来到了沈记饭馆。正在卸门板的阿牛惊讶地问:“小姐,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林媛媛苦笑了一下:“别叫我小姐,叫我媛媛吧。从今天起,我要在这儿干活了。”
阿牛一愣:“老板娘逼你来的?”
林媛媛没有回答。阿牛跺了跺脚,气呼呼道:“老板娘真不是东西!太欺负人了!”
接着又说:“来这儿也好,省得看她那张棺材脸。媛媛你放心,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做的。”
林媛媛很感激阿牛,从心底里发出一声“谢谢”。现在阿牛成了她唯一的朋友了。
自从她来到舅舅家,阿牛一直对她很好,热心地帮她干这干那。上次朱碧云诬蔑她偷香水,多亏阿牛查明真相,替她讨回了清白。沈方去世的时候,阿牛是除她之外哭得最伤心的人。
阿牛的为人像他的小名一样,淳朴敦厚。她相信,阿牛安慰她的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的,但她并不会因此而真的什么都不做。她绝非那种十指尖尖的娇小姐,她很会做事,摘菜、洗菜、切菜、给阿牛打下手、给客人端菜送饭,什么都做,从不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