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反复嚼着田钧的名字,一时回不过味来。
“娘,这是势先!”
耿平扯起赵氏衣角,解释道:“族叔的公子耿钧,昨日你还念叨他来着。”
“啊!”
赵氏张大嘴巴,想要发出惊呼,可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丝毫声响。
田钧双手拱起,屈身一拜到底,恭敬说道:“耿钧见过婶娘。”
“好!好!”
赵氏连连点头。
不知她是从田钧脸上看到了当年冀州耿氏的风华,还是忆起了无辜枉死的丈夫,两行热泪不觉滚落而出。
赵氏颤抖着双手,将田钧扶起身来,抽泣道:“钧儿长大了,婶娘已认不出了。若是你爹娘能看见,也不知……”
赵氏说罢,嚎啕大哭。
耿平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将田钧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仔细,仍旧不明所以,便问道:“袁绍管你那般严实,你如何能从別驾府脱身?
我前几日听闻田别驾已被下入死狱,难不成被袁绍杀了?
你适才提起黎阳一事,话中有话,可否说个明白?”
耿平将心中的疑惑尽数倒了出来,让田钧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今日来安阳坊的目的,正是为了拉拢耿平。但这几日的详情,田钧不会尽数告知。
见这宅院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田钧就卖了个关子:“此事说来话长!”
田钧向耿平递了个眼色,劝赵氏说道:“税钱一事,婶娘不必费心。我今日出门匆忙,不曾带足数目。让势安同我回别驾府一趟,保管取来。”
“这——”
赵氏有些过意不去,她虽然贫瘠,却不愿意接受子侄辈的馈赠。何况赵氏心中明白,田钧也有自己的难处。
见赵氏有推辞之意,田钧遂鼓动耿平说道:“婶娘,我二人多日不见,还有许多话说。”
“娘,我去去就回。税钱的事,便依势先安排。”
耿平会意,不等赵氏反应过来,早就拉起田钧出门去了。
两人边走边说,一直等出了安阳坊,田钧才将被州府举荐为黎阳县尉一事和盘托出。
“这哪里是举荐,这分明是要绝了耿氏的根!”
耿平知晓前因后果后,脸上愤愤不平。他拽起田钧肩头,骂道:“势先你当真糊涂!
我听说那黎阳县,已经曹军反复讨平数次,所谓的县令和县尉,已不知掉了多少脑袋。这样的职位你要来做甚?
那审配老儿也不是什么好鸟,他这是想借曹孟德的手害你的性命,你难道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
审配的心思,田钧如何不清楚。
但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黎阳确实凶险,却也是田钧的机会。
田钧面色冷静,云淡风轻般说道:“只怕他没有害我的手段!如今放我去黎阳,早晚要他后悔。”
后悔?难不成——
耿平一对眸子不停转动,见左右无人,轻声问道:“你想投效曹操?”
“男子汉大丈夫,报仇雪恨一事何必假于人手?势安,我今日来寻你,是要问个明白,你可敢随我到黎阳走一遭?”
田钧开门见山,说道:“我虽有县尉之名,手中却无可用之人。思来想去,只能来寻兄长。兄长若有意,请助我一臂之力。”
“黎阳虽然凶险,总比困在这邺城好上百倍。可惜——”
耿平眼中闪过憧憬之色,却又迅速消散,言语中不无惋惜:“势先,不是我不愿助你,也不是我贪生怕死,实在是我已经赌过誓,此生绝不为袁绍效力。”
哦,竟有此事?
田钧并不觉得意外,耿平如此果决,无非是因为杀父之仇。
“我几时说过为袁绍效力?”
“我与他一样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夜都想食其肉寝其皮。你若真有报仇之心,便随我同去。”
见田钧提到报仇之事,耿平心中热血沸腾。
他曾经再三考虑过,如果不能行刺袁绍,只怕此生唯一报仇的机会,便是投效曹操。
如今田钧相邀,让他心中畅快。
耿平当即下定决心,毅然决然道:“既然势先相邀,我如何不敢应下?”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