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忠直接无视了许据,对田钧说道:“早前公子吩咐的事宜,都已备妥,就在城外温园中。
说起来,若不是公子当年目光如炬,哪里会有如今的助力。”
初平三年,在界桥一战中,有一支军马被任为袁军先锋。它一往无前,每战必下。以羌人战法,大破公孙瓒三千白马义从,立下大功。
兴平二年,这支军马在鲍丘之战中,正面击溃公孙瓒主力,从此河北局势攻守转换,袁绍占据上风。
这就是被时人赞为兵皆骁锐,拔垒破敌的先登营。
三年前,先登营主将麹义恃功而骄,有不轨之心,被袁绍密谋斩杀。袁绍又忌惮先登营,于是将其分割瓦解,部众兼并。
由于先登营中有许多凉州人,不愿服从袁绍,于是四散而逃。对于这些不愿臣服的先登营余部,袁绍亲自派兵绞杀。
而田钧则根据后世所知,让田忠不计财力,全力救济。
如今,这一部分被救下的精锐,就藏在城外的温园坞堡内。
田忠瞧了一眼早已瘫软在座的许据,笑道:“许君与我家公子情同手足,理应知道藏匿部曲的事不能宣扬除去,否则——”
否则什么,杀了我吗?
许据紧了紧手中的佩刀,突然意识到眼前面容青涩的旧友,原来也有猛兽吃人的一面。
“子占不必在意,我将你视作好友,所以并未藏私。
今日之事,请君出此门后,莫要向外人提起。”
许据闻言不住点头,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僻静地方待着。
“那就请子占先去雅室等候,我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等赵君到来后,再一同吃酒。”
“忠叔,烦请先将许兄送到雅室等候。”
“此前你向我提起的军头陈团,如今可在分界楼中?”
田忠道一声“这就唤他来”,拉起许据朝走。
二人离去不久,便有大汉推门而入。他径直走近案桌,将一碟陈肺放置在田钧面前。
此人就是陈团?果然是一个铁打的汉子。
田钧不由上下打量起这汉子来:
凌厉的面庞,杂乱的胡茬,以及麻布护腕包裹下暴起的筋肉,无不显露出大汉的强硬。
田钧捏了捏鼻尖,有些生分地笑道:“陈军头,想必忠叔与你提起过我,就不再复述了。来,此菜尚温,请一并用食。”
田钧说罢,将陈肺往对方面前推了推。
“公子美意,陈团心领了。”
“但是军有军规,尊卑有序,恕某不能接受。”
陈团摆摆手,露出一副与形貌完全不符的憨厚,又将那碟陈肺推回到田钧面前。
田钧无奈,脸上挂着苦笑。
这是初次与陈团谋面,双方确实有些距离感。但田钧却不得不承认,陈团的自知与自律,让他很有好感。
田钧忍不住盛赞:“不愧是麹将军的兵。”
提起麹义,陈团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
田钧瞧在眼里,心中明白:麹义在先登营中的份量,一时半会难以动摇。
便话音一转,问道:“温园可好?”
温园,如今是陈团的安身立命之地,自然不错。
陈团清楚,田钧话中其实另有深意。
温园有先登死士七十八人,精壮部曲五百人。
这里是田忠存放钱粮的坞堡,更是田钧乱世安身的命根子。
将温园交给陈团打理,靠的不仅仅是救命之恩,还有先登死士复仇的怒火。
“温园一切如常,兄弟们憋着心气,只等公子振臂一呼。”
振臂一呼?的确是一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词。
田钧闻言微笑,这家伙可真是个直肠子。
见田钧默不作声,陈团顿了顿,支支吾吾道:“有一事,某本来不该多嘴,只因牵涉到公子,心中实在是忍不住。”
田钧啄了一口陈肺,反问道:“可是为黎阳县尉一事?”
“非也!公子若要我等去黎阳赚命,正是求之不得。我等别无所长,只会杀人放火。”
陈团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请公子直言相告,是否决心反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