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荣见状,肝胆俱裂。死亡的恐惧,顿时渗入他每一寸肌肤之中。
然而不明就里的袁军,却依旧疯狂地冲锋推进,哪里还停得下来?
岩壁之上,忽有一阵梆子声响,然后涌出数千曹军甲士。袁军措手不及,还不待反应过来,千弩劲射,已经编织成两张弥天大网,向下铺洒开来,袁军顿时躺下数百人。
紧接着喊杀声四起,山壁之上不停抛下滚木大石,更有柴草火球,被弓箭簌簌射着。袁军顿时死伤遍野,哀嚎震天。
中计的惊恐,将袁军士气霎时驱散。士卒们哭爹喊娘,心惊胆战,再无战心。
加上主将已死,无人指挥,袁军人马将拥挤的窄道尽数塞满。前军欲往后退,后军想朝前挤,四散逃命而不得,一时手忙脚乱,竞相踩踏起来。
漫天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落下,不断收割着脆弱的生命。随着火嘀的掉落,引燃了窄道中的柴草布甲,弥漫起无情的烟火,逼得袁军走投无路。
左面是峭壁,右面是卫河,袁军大部前不得行,后不得过。一阵烟熏火燎之后,不少士卒无奈,只能咬牙跳下冰冷刺骨的河中。
审荣失魂丧胆,早就舍了部曲,在侥幸躲过两轮箭雨之后,已纵马狂奔到出口。
山下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曹军的箭矢仍在贯射,仿佛要将那一片土地射塌陷才肯罢休。
李整将一切尽收眼底,面皮轻轻抖动。他知道,除少数逃脱生还的士卒之外,这营部曲可谓全军覆没。
这是李整领兵之后,从未有过的壮举。虽然此战他只是于禁的协从,但功绩一样很大。
然而李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是悲。因为这天大的功劳,其实是田钧所赐。
仅剩的数百袁军士卒,相互拱做一团,不断向河边后撤。想必是他们眼见逃生无路,已生出跳河之念。
李整瞧在眼中,于心不忍,瞥了眼满脸兴奋的于禁,劝道:“恭喜将军立下不世之功。至于这剩下的河北士卒,多杀已无益,我看不如劝降吧。”
于禁闻言,脸上有得意之色。
他心中清楚,不费一兵一卒,吞灭袁绍五千精兵,只怕让曹司空本人来,都打不出这等战绩。
今日一战虽然多有巧合,但于禁自信,只要此战传扬出去,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只怕那天下名将的头衔,他也可以摸上一摸。
战功已经足够了,至于山下这些残卒杀与不杀,在于禁眼中已无关痛痒。
但他此刻心情很好,便点头应允,当即下令停止射击。又走到山壁一侧,高声喊道:“我乃大将于禁,尔等放下手中兵器,可以免死。”
审荣一路飞驰,出窄道之后,见于禁没有派兵追赶,长出一口气。他惊魂甫定,带着身边仅剩的三骑,投黎阳官道奔命。
不曾想刚跑出数十步,瞧见灌木之中人头攒动。审荣正要大喊一声小心,就感觉身子一轻,已被战马掀飞。等他跌在泥地中后,当即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田钧领着部曲从两侧窜出,将审荣的随从再补上几刀,确定死透之后,这才提上审荣离去。
“传令加速,日落之前务必赶到驻马川。”
驻马川,是附近平原上唯一的高坡。田钧想要躲避洪水,只能在此驻防。
此地被于禁经营已久,必然也有足够的粮草可以撑到退洪之日。
田钧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估计卫河之水,已奔涌在来的路上。于是将马策重重挥起,希望田奇已经将营寨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