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钧有意拷问,一来是在打趣郭照用淤泥糊脸之事,二来是想论证,郭照既然说自己是名门之后,这个典故想必是知道的。
郭照应声说道:“非郑公之家仆,效延寿之画笔。”
田钧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情知她果然不简单。
原来她前半句说自己不是郑玄家的奴婢,便是透露出家世学问。后半句则更有心思,用毛延寿故意画丑王昭君的典故,来说明自保之心。
一番话,听得田钧啧啧称奇。对郭照的庐山真面目,更加好奇:难道此人,果真不下于洛神?
“屏风之后,请便沐浴。钧愿坐守,一睹姑娘真容。”
沐浴?坐守?
什么登徒浪子?
郭照皓齿狠狠咬在唇上,几欲滴出血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想到田钧这么急切!
可眼下的处境,郭照心中再清楚不过:寄人篱下,能有什么法子呢?
好在田钧看着不像淫邪之徒,郭照便咬咬牙,壮起胆子,转到屏风之后去了。
香烟缭绕,云蒸雾汗,田钧跪坐自思,盏茶功夫飞速过去。
只听明珠坠地,想来步步金莲。见是玉手推开,杨柳春烟拂面。
田钧抬眸望去,不由神飞天外:
她是深色的青丝,在曼妙的腰肢间起舞;
她是浅色的樱桃,在白皙的脸蛋上放歌。
她闪烁着修长的睫毛,掩盖不住无辜的眼神。
她轻咬着羞涩的唇角,却勾起了眉宇的哀思。
她是雪白的身躯,她是明亮的身体。
她是被轻轻拭去的,双峰上傲人的水珠。
“你……”
一声轻唤,将田钧拉回现实。
眼前玲珑的玉体,竟不作遮掩,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好像群玉山前的飘雪,在白色的世界里消融。
田钧老脸一红,咽了咽口水,两世为人还不曾碰过女人的钢铁之心再次作祟,道一句:“快将衣裳穿好,别冻着了。”
他是在侮辱我吗,还是?
郭照的脸就像血一样鲜红,像火一样热。
她急忙躲到屏风后,那里有一套男子衣物。等她再探出脑袋时,田钧已经出帐去了。
郭照心中腹诽连连:他是尊重我,还是侮辱我?这个男人,难道和别人不一样?
她眨着大眼睛,又想起了小时候。
小时候,父亲最爱抱着她,坐在院中高高的树枝上,指着远方,骄傲说道:“郭家幼女,便如那不断高升之红日,早晚是女中君王。”
后来,父母离世,兄弟没于战乱,只有她在世间漂泊,吃尽苦头。可就算上天对她再不公,郭照也始终坚信,她命中注定的男人,一定是高高在上的样子。
解厄营伤亡惨重,哪怕战胜了于禁,耿并的心里也很不痛快。他飞马来到大营,要向田钧问个清楚。
耿并一进营寨大门,就见田钧默默跪坐着。在其身后,还有一群女奴并立成一排。这些女子在部曲的环视之下,显得谨小慎微,将身子缩得如同小鸡一般。
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只不过由于长期食不果腹,外加上衣不蔽体的缘故,所以看着羸弱不堪。可耿并很是清楚,若是将她们梳洗打扮一番,再养上些许时日,便个个都是动人的妖物。
这个族弟,又是搞得哪一出?
耿并面露不解,用余光窥视田钧,见他神色从容,坐怀不乱,心中总算满意。
他刚想进言,却瞧见身后大帐帷幄推开,走出个仙女一般的人物。这女子虽身着男袍,却更添妩媚。一众女奴在她面前,登时被比到尘埃里。
耿并看看女子,又看看田钧,一阵云里雾里:难道短短的功夫,这小子已经办完事了?
“看什么看?老子还没有冲。”
田钧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道:“从你进门开始,就一直用肮脏的眼神注视老子。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
冲,想必是老子想的那种意思?
不过,到底是谁肮脏?耿并搔搔头,面上露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