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从草木间露出双眼,望着几百步外小心翼翼的袁军,不禁有些激动。
因为田钧的部曲,是他日思夜想复仇的对象。如今仇敌就在眼前,于禁如何不兴奋。
“看来是想用前军试探。”于禁向后做了一个嘘声,示意部曲不得声张,“田钧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谨慎。既然如此,你这前军我吃定了。”
说罢,他将主将令旗交给身旁的薛洪:“薛司直,此乃某之将旗,你带到缪尚面前,由你指挥。我击鼓三声之后,他所部兵马必须冲锋前行,围住敌军右翼。”
见薛洪面色犹豫,于禁又嘱咐道:“告诉缪尚,若是他违抗军令,致使田钧走脱,日后在司空面前,某定让他好看。”
薛洪点点头,匆匆离去。
荀闳领着部曲慢慢前行,虽说两侧林中并无异常,但随着正前方土坡越来越近,他心中也越来越不安。
这是一片倾斜朝上的土坡,虽然弧度不大,但荀闳很清楚,如果此时有一彪军马从上往下冲来,只怕自己必败无疑。
先前他抱定这土坡之后必无伏兵,可行到此地时,心中已经万分后悔。只因这片草地越走越静,静得诡异,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明明有一部士卒紧随在后,却依旧感觉针落可闻。似乎每个人的呼吸脉搏之声,都在这一刻清晰明朗起来。
大约五百步外的那处长坡,就像张牙舞爪的凶兽,等着愚蠢的匹夫朝前送死。
荀闳抬眸望了一眼,心中瘆得紧。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这么走下去,只怕要出事。”荀闳突然一声令下,“听我号令,部曲止步。”
士卒们果然令行禁止,止下步来。
于禁凝神屏息,双眼死死抓住荀闳。他将手举在身后,随时准备压下。生怕荀闳率部后撤,致使部署落空。
荀闳前后左右、不断来回张望,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让部曲阵列前行。
“这可不行,万一遇伏,可就不便走脱了。”荀谌自嘲一声,赶紧下令士卒变阵。
田临闻言,见荀闳与少主田钧的交代一模一样,情知这伏击只怕就要到了。当机立断,指挥士卒变换为圆阵。
“管你结什么阵,能跑得了一个,便是田钧撞了大运。”于禁胜券在握,心中忍不住笑骂起来。
袁军变阵之后,继续向前推进。至于田钧的部曲,则远远吊在渡口边,时刻准备着接应。
“四百七十步!”
“四百六十布!”
“四百五十步!”于禁大喝一声,“左右出击,两翼包抄!”
他将左手往下一压,身后立即响起激昂的鼓声。左边董胄、右边缪尚领着各自部曲呼啸而出,轰隆隆杀下坡去。
“果然有伏兵!”荀闳不慌不忙,喝道,“士卒并拢,有序后——”
话未说完,被田临接过话茬:“前军听令,原地布阵,里外共五层,有后退者,左右可杀之。”
“敌近三十步,射飞斧三轮。”
“敌近二十步,射飞斧三轮。”
“敌近十步,都持环首刀在手。外围无斧者退入内围,内围补外围空缺。”
啊,这都不退?
荀闳为之一愣,看着山坡上源源不绝的曹军,顷刻间就将自己这一部士卒重重围住。
“只怕得有七千人!”,荀闳紧了紧手里的环首刀,目眦欲裂,“区区一千人马,凭什么敢原地列阵?”
正迟疑时,见薛洪摇起将旗,一声令下:“弓弩手听令,左射右,右射左。三轮之后,刀盾兵缓缓压上,刀矛兵随后刺前。”
“这一部袁军装备倒是平常,只那大盾又高又厚。”薛洪看在眼里,心中清楚,“凭弓弩手想必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凭着人数压制,用刀盾兵破开袁军的防御,才能将其稳稳吃下。”
他以为不必急于一时,反而如果能利用围困袁军前部,钓田钧来救,才是上策。
毕竟于禁的两部精锐弓箭手,至今还没有露出面来,薛洪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