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郑重屈身一拜,叹道:“我大将军行步有威,英雄盖世,天下万民无不悬心以望。今日谬公率部开化,举众回头,是既忠于王室,又贞于大将军。我必亲自上书邺城,为将军请功。”
这话落在缪尚耳中,便叫他如同喝了蜜水一般甘甜。他赶紧作势谦辞,言语中愈发恭敬。
“哎呀呀,田县尉过誉了。尚只尽微末之苦劳,岂能比县尉磅礴之大功。”
“田县尉今日以少胜多,以弱击强,临阵击溃于禁,使我大开眼界。自领兵以来,我未曾见过如此豪迈者。私以为大河南北,当数阁下气势最为雄壮。”
田钧心头一乐,没想到缪尚竟也是善于摇唇之人。他听得肉麻,赶紧将话锋一转,指向满目疮痍的阵地。
“今日袁曹双方之士卒死难者,钧以为不过是各忠职守罢了。”
“我欲请谬公将士卒分为两部,一部将两军尸体尽数堆拢,一部去林间伐薪砍樵。”
“一切妥当后,添上一把火,将此地焚为废墟,好送英灵上路。至于曹军降卒,都交由缪公约束,不知谬公以为如何?”
哦,不想此子还有如此仁厚心肠?
不过,将部曲交给我,也不枉我辛苦投诚一场。
缪尚点点头,当即应声:“使得。我这便下令,让士卒依此而行。”
二人说话之时,陈团已推着薛洪,笑嘻嘻地来到阵前。
他一见到田钧,隔着数十步就大声笑道:“主公快看,某亲自操刀,捕了一条大鱼。”
田钧打眼瞧去,见是一个陌生的威严文士,登时来了兴致。
于是扭头看向身旁的缪尚,轻声问起:“谬公,可识得此人?”
“当然!”缪尚冷哼一声,“此人化作灰,我也一眼就能认出。他乃许昌司空府司直,薛洪薛钟亮是也!”
田钧哦一声,从缪尚的言辞中,他听出些许不屑之情,又追问道:“我愿替大将军说降此人,不知可乎?”
“此前我曾劝薛洪一同举事,他却以得了曹操厚恩而辱我。”缪尚舔了舔下唇,眉头一皱,劝说道,“我看他多半是吃了秤砣,田县尉想劝他回头,恐怕要废不少心思。”
田钧点点头,心中有了盘算。
“我只劝薛洪一次,至于想死想活,全凭他自己心意。”
“谬公与他既然是旧交,我转头就将他交给你,你私下多劝劝。待我率部回军时,他若还心向曹贼,我也只好摘其头颅,传阅邺城了。”
薛洪是杀是剐,全凭你田钧一句话,如今将我卷进来,又是何意?
缪尚不敢反对,只能错愕的点了点头,面色渐渐铁青。对于田钧的心思,他猜测的不是很透彻。倒是对于田钧的手段,开始恐惧起来。
等到薛洪近身时,田钧这才发现,此人不仅神色如常,而且举止从容,哪有半分被捕之人的惶恐模样。
他心中顿时明白,薛洪之所以这副作态,是因为他要么已决心投降,要么就是抱定死志。只怕后者,其可能性远高于前者。
陈团又不适时的笑道:“此人名为薛洪,是曹营要人。主公,我......”
“闭嘴!”田钧不等他说完,生生将其打断。
然后走到薛洪身边,将其左右打量之后,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说,又径直回到原位。
“你就是田钧,果然是名副其实。被你拿住,薛洪无话可说,只求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