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图,假设这就是你们队长的左边肾脏,它在受了外力冲击后,形成了一个大裂口。人体的肾脏血供极为丰富,有裂口就会大出血,现在这些出血形成了一个大血肿,而且还在不停增大。”
罗诚一边画,一边向众人讲解。实际上人体的肾脏比想象中脆弱的多,大学上系统解剖课时,系解老师就讲过一个轶闻,说早些年课堂上有一位姑娘做肋脊角叩击痛试验,一拳下去将模特肾脏给锤裂了。可惜的是那模特并不是什么假人体模型,而是一自告奋勇上台的年轻医学生。
好在是肾脏外面还有肾周筋膜、脂肪囊包裹,肾脏又是腹膜外位器官,周围空间比较紧凑,一旦发生大出血,会形成肾周血肿,血肿压迫出血点,短时间内不会失血而亡。但也只是肾挫伤、肾裂伤有抢救机会,肾蒂断裂会当场暴毙。
“这个血肿包绕着肾脏,起了一定的压迫止血作用,但现在出血仍在持续,血肿一旦破裂,病人很有可能连抢救都来不及,直接失去生命!”
罗诚掷地有声地说道,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都是临床医学几十年的经验,是血的教训。
“你说什么胡话!光在那儿吓人干什么?我们队长这么好的人,命很硬的,那么多危险都过去了,怎么会因为这点儿伤就突然不行了?”
年龄最小的警察,情绪很是激动,但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着哭腔。
“熊侦,你给我住口,好好听医生把话讲完。”
鬓角黑白相间的警察厉声喝道,名为熊侦的小警察也停止了哭腔。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立即马上急诊手术,这是为了保命。仔细听,有两种手术方案。第一,介入科局麻栓塞止血,从身上打个小针孔后,将微型止血材料置入堵住出血血管。优点是微创,止血快捷,缺点就是有失败的可能性,即使成功了后续有再发出血可能,台上也随时可能发生生命危险,需要冒风险;
第二,直接手术室全麻开刀,扎掉肾动脉,从源头上解决问题,优点就是效果直接确切,降低死亡风险,缺点就是,患者左侧肾脏是肯定保不住的。这个选择对病人来说意义重大,建议直系亲属知情了解做出抉择,并在治疗方案选择同意书上签字。”
罗诚说完,场间空出静默,众人眉头紧锁。
这两种是肾脏裂伤出血伴肾周血肿常规处理方法,全球通用。一般小医院没得选择,为了保命只能选择切肾;大医院多了一条介入栓塞的方法,但也不是万能的,假如无法栓塞或者栓塞失败,要么当场死亡,要么继续去手术室切肾。
“...刘队忙于工作,早几年离婚了,现在孩子还小,爹妈年纪又太大,估计承受不了这个噩耗...我们几个可以签字!”
刚刚厉声喝止的警察,摘了帽子,定声说道。
“不过小同志,我能不能简单理解为,第一个方案是冒险保肾的,第二个方案是切肾保命的?”
说话的警察继续问道。
“差不多,第一个方案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况且失败的话还是要去手术室切掉肾脏,第二种方案更直接一些,但也并不代表没有风险。”
现代临床医学发展了一百多年,但也并没有什么十全十美、不用冒任何风险的诊疗方案。如果有哪个医生拍着胸脯对患者说,你放一百个心,这手术绝对没有任何风险,我保证你能痊愈,那他一定是个骗子。
临床上一个小小的静脉注射,都有可能引发过敏性休克,造成患者猝死,更何况是在人体上面动刀子,这也是要术前谈话签字的原因。
并不是广大患者和家属所理解的医生和院方在推卸责任,而是有些突发情况确实不可预计,甚至难以避免。
这是概率论方面的问题,百分之一或者百分之十,但对患者来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发生了谁都难受,主治医师心里不会比家属好过。
“要是队长的肾被切掉了,那就把我的肾拿出来给他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