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徽玉让两个婆子停手,两个婆子立马收手站在柳飞絮身边盯着对方的动作。
柳飞絮这回跪着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了。此刻只觉得对方是个魔鬼,再也不敢起一点利用的心思,自己还有母亲,要是自己也死了,那娘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到时候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的母亲。
想到这柳飞絮一边哭一边一个劲的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我错了,小姐。”
姿态极其卑微,磕一个头便说一句,不过一会儿额头上就青肿了一片
——屋内众人都不敢将眼神望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才十二岁的陈徽玉。
“说吧,把你的故事从头到尾的说出来,要是我听到后善心大发想帮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听到这话的柳飞絮内心一喜,正想问是真的吗?
却看到上方坐着的陈徽玉一脸冷漠,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
想到陈徽玉的脾气,收回了疑惑,将自己的事娓娓道来。
“我父亲是我们村唯一的童生,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被我外祖父接进家中认作干儿子,我外祖父家中有良田三百亩,还有几个铺面,也算是家境优渥了,外祖母生我母亲时难产去世了,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外祖父后来也纳过妾,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生出来孩子,所以我母亲就成了家中独女。”
“我外祖父虽然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却并不是很重视我母亲,所以才会领养我父亲。我父亲十二岁那年就考上了童生,后来因为想独占家产便侵犯了我母亲,外祖父见状顺水推舟的便立马将我母亲许配给了我父亲。”
柳飞絮讲到这语气哽咽了一下,抬起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道
“只,只是我外祖父没想到,我父亲娶了我母亲没几个月就被我母亲身边的下人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闹到我外祖父面前。他让我父亲把外室给解决了,否则就将他赶出去!没想到就因为这句话我父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了几个混混,假装吃醉酒将我外祖父给打死了!”
说到这柳飞絮呼吸急促,笑中带泪。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因为法不责众,那群混混只是坐了几年牢便被放了出来。外祖死后,父亲竟直接将那小妾接到家中,后来又纳了几房妾室。我娘稍有劝阻便拳脚相加,我是真真的恨毒了他!我和姐姐从小被他打到大,我娘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弟弟也被他踹流产了。”
“姐姐找来族老,他们却不想为我们出头,得罪我父亲这个族内唯一的童生,只是说,我母亲不懂为妇之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说到最后几句柳飞絮心里的愤恨像是要撕毁一切。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毁了些什么!
“后来我父亲迷上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家中房屋和田地都被抵押了。赌坊里的打手将我们一家人都赶了出来,那几房被我父亲买来的小妾也都被他转手给卖了!我娘还有我姐姐和我日夜刺绣养活这个家,我父亲还是想要去科考,但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于是他就将姐姐给卖了,可是依旧没考上!
天天喝得烂醉如泥,一不顺心就打我娘和我,我实在是受够了!在姐姐来找我们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死了。”
柳飞絮此时面上早已恢复平静,冷静地说道:“我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母亲生我的那日,外面的柳絮飘到了院里,我父亲说我既然是个女儿,也没有必要取什么好名字了!就叫柳飞絮吧。
我父亲是童生,却给我取了个这样随意的名字。”
“真的是衬得我命如飞絮啊。”
柳飞絮虽然说出这些话时语气平静,面上是笑着的,好像看不见任何悲伤的影子。
可是陈徽玉却明白她并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痛苦和不伤心,只是因为长大了,选择麻木淡忘掉过往不好的回忆罢了,不然该如何走下去呢……
“我们在鞑子屠村前躲进了后山,我因为背着的东西太重了走得有些慢,我父亲直接给了我一脚,我的脚划到了锋利的石头上。”
说罢将裤腿掀了起来,一条长达五寸的疤痕显露出来,在嫩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我娘想要扶我起来,被我父亲看到后直接按在地上打,我早就受不了了,趁我父亲不备搬起一块大石头砸在他后脑勺,不停的砸,我看到了他惊恐万状的眼神。”
柳飞絮一边说着,一边重复着自己当日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举动,整个人状若癫狂。抬眸望着上首的陈徽玉
“可是那一刻,我内心却异常平静,甚至还有一种快感呢~!
后来我娘和我对外便声称父亲是死在鞑子手里,姐姐回来之后便将我和娘都接到了府里,签了卖身契。虽然是下人,可比在家时过得不知道好了多少,我是真的很满足了——可还是逃不过 ,我姐姐还是逃不过啊,我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