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不再给李洛瑛说话的机会,挥挥手告别:
“回家咯。”
留下神色难看的李洛瑛,原地发愣。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仅仅一上午,为什么纪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
纪安给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快步跨出了校门。
他家在蓉城一二环间,距离二中不算太远,放在七八年后,也就是四站地铁的路程。
但在2009年,市区出行还是主要靠公交。
“有个摩拜也好啊,我蹬几下就到家了。”
纪安吐槽道,同时趁公交车期间,思索此时创业共享单车的可行性。
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否决了这一想法。
无他,先不说如今大家对最后一公里的需求是否充足,单支付问题就让人素手无策。
现在市面上没有vx、朱付宝这类便捷的支付工具,现金、银行卡、票汇才是主流。
“果然,很多事情都要等一个风口,移动互联网啊。”
纪安感叹道。
不过,凡事也不一定绝对。
忽然,纪安若有所感,他下意识地朝着前方望去。
马路斜对面的公交站台,一个气质冷艳、肌肤白皙的女孩正靠着站台广告牌,身上穿着和纪安相同的校服,右手边挂着一根泛白复古风格的帆布包。
女孩手里正捧着一本英语单词,翻到1/3处了,双眉微皱,似乎在吃力地记忆着。
纪安夜视很好,隔着近二十米,他也能分辨出对方修长的黑直发,作了些许深青色的挑染。
这个点,放学搭车的高中生不少,但纪安一眼就看到了她。
纪安心头微微一动。
是她,前世高中时期,每晚回家等车,他都会悄悄地在对面站台找出这个女孩。
她每次都会看书,但纪安从不看书。
“好久不见,林羽清。”
纪安默默念道。
明黄色的车灯将路面切开,红灰相间的49号公交车停在了对面站台,正好遮住了纪安的视线。
一阵气阀声后,公交车离去,少女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纪安到站下车,街还是那条街,楼还是那座楼,只是周围的绿化和植被要比记忆中少很多。
路边不时传来各种烧烤、兔头和啤酒的味道,这才十点不到,属于蓉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纪安在一家面店前停了下来,白底红字的发光招牌亮着五个大字——“耙耳朵面馆”。
“爸,还开着呢,你真是钱赚不够。”
纪安对门口坐着、正在悠哉掐葱苗的中年男喊道。
纪国盛得应了一声,抬头看到站立着的纪安立马起身,露出了笑脸:
“幺儿回来了啊!”
纪安有些恍惚。
看着近在迟尺的亲爹,戴了个黑色的圆框眼镜,除了脸上肉多,肤色黑一点,个子矮些,其他简直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纪安迅速压住了情绪,他从馆子里拉了根胶凳子,从纪国盛手里抢过一大把葱苗,熟练理着:
“我妈呢?”
“在家里准备资料,明天她要去讲一个大学教授的单子。”
纪安点点头,有句没句地跟纪国盛摆着。
母亲许丽萍,是保险客户经理,05年从业以来,基本每天都在跑。
开始是跑路演和会场,现在这些工作可以丢给团队做了,许丽萍又忙着拓展自己的中高端客户。
在纪安的印象里,自己的母亲是一个从来精力充沛的工作狂。
上一世自己归隐武当前,给许丽萍和纪国盛了一张存有近千万的金卡,结果她自己依旧干到了65岁退休。
有些人,像自己母亲这样,除了金钱,支撑他们工作的可能更多是热爱吧。
“哎呦,你看我光顾到摆龙门去咯,都搞忘你妈给你冻的凉糕了。”
纪国盛拍了拍脑袋,从后厨的冰柜里端出了一碗凉糕,又浇上糖汁。
这道由绿豆、马蹄粉和红糖汁做成的凉糕,是多少巴蜀人士夏日的美食。
“还真得是这个味道!无法替代啊!”
纪安一勺入口,凉糕独特的触感滑过喉间,红糖汁在味蕾处化开。
父亲在一旁收拾桌椅,母亲在楼上写着方案,而他吃着父母准备了一下午的凉糕。
今年,自己十七岁。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吗……
一瞬间,纪安脑海里兀然涌入了一首歌: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
我们是不是该知足珍惜一切
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
舒缓的旋律、朴实无华的歌词,但纪安很清楚前世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过这首歌。
按理说,这支曲子,不论旋律还是歌词,以及想要表达的意境,都是顶尖。
他纪安虽然不玩音乐圈,但敢肯定这首歌绝不会籍籍无名。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就莫名其妙地知道了。
曲名《稻香》,连词曲家的名字都知道。
但关键,夏国好像从来没出现过这一号人物啊!
“我好像记得,梦里似乎打死了一个黄毛?!”
纪安硬生生摁下了思索抚须的动作,转而改为摩挲下巴。
很快,他就放弃了,自己能重生这件事就已经很操蛋了,多一件怪事又如何?
“不得不说,这首歌很符合我此时的心境啊。”
纪安哼哼唧唧,很快就收拾完毕。
纪国盛拉好卷帘门,父子两人晃晃悠悠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