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部分人就不这么想了。身为警察,知法犯法是要罪加一等的。作为一名执法者,他们代表着国家的尊严,守护着人民的安全,他们从穿上那身警察服的第一天起,就是有别于人民群众的,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所有人都可以犯错,他们却不能。国法无情,警纪无情,身为一名警察,他们有责任维护这份职业的荣誉与尊严,哪怕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将屠刀伸向自己曾经的同行,亦绝不会手软,不如此做,所谓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过是一句空话。认罪书中有大量的细节,犯罪心理研究室中幸存的其他工作人员也证实,李响岳曾经亲口认罪,他的家人并没有发现任何被人胁迫的痕迹,妄图替李响岳脱罪的人,大抵都是于心不忍,站在同情的立场上。但是法不容情,这是原则问题,没得商量。
两方人马吵得天翻地覆沸反盈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双方马上就要撸袖子操家伙,嘴皮子上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上武力解决,谁拳头硬就听谁的的时候,上级领导终于出面,拍板钉钉,为这件事情定了性:不公开,不入罪,不成英雄,不发抚恤,相当于双方各退一步。
最终,这起发生于二十多年前的谋杀案,终于因为犯罪嫌疑人已离开了人世而被匆匆地掩盖进了历史的长河中,连卷宗都扔到了档案室的最深处,让其慢慢积攒灰尘,而李响岳就被葬到了安息公墓这处京郊的普通公墓区,甚至连墓碑上的照片,都没能着着警装。
一个生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老警察,照片都没留下多少,身着便装的更是没有,这张照片,还是网监的同行们连夜PS出来的,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穿着警装的原因,才让文沫觉得有几丝怪异的违和感吧。
回想起那场简陋到了极点的葬礼,还有配合着一直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夜白发、却只是隐忍着的老妻,李响岳就这样被静悄悄掩埋了,曾经的同行也只稀稀拉拉来了十来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葬礼结束,将车开到偏僻处的程功,开大车内的音响,伴着震耳欲聋的DJ曲子,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文沫彼时还在医院里躺着,行走不便,外加深冬天寒,不利于她伤势恢复,连李响岳最后一眼都没看到。程功从来没有像那时那么庆幸过文沫失去了关于李响岳的记忆,不记得,总比痛得撕心裂肺要好得多,不然他还真的不一定能说服文沫好好将养身子,大概是爬,她也想要爬着去送自己师父最后一程吧。不幸中的万幸,他只需要回到医院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