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火的映照下,那道身影垂着头,急急地推开房门,却又在迈步时犹豫了一下,才快步走出书房。
待张婴抬头时,发觉秦峻正直直地看向自己,似是想说些什么。
她才忽地反应过来,立在原处,呆呆地不动了。
看着张婴两手使劲揉搓着衣角的模样,秦峻猜想她此时肯定是脸红了。
丽人此时已然换下了午时为了方便行动而穿的上衣下裳,此时的她,虽然配合着秦峻的计策,未着斩衰服色,却是将自己淡青色长襦的腰带换成了白色麻布,以示自己未忘亡夫。
秦峻不想提问张婴为何候在此处,若是将疑惑挑明,未免给这未亡人带来更多一分羞涩。
便摇摇晃晃走到她身前三尺处,温声问道:
“今夜月色甚美,张娘子可愿与在下一同登阁赏月?”
张婴见他近前,本来心中一团乱麻,诸多思绪纷飞,一会儿思考如何回答问题,一会儿思考如何温和地拒绝秦峻的无理要求,不想秦峻发问却是如此独特。
她抬起臻首,看着那藏在厚重云雾后的调皮月儿,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笑意。
这男人真是有趣,呆呆傻傻的像个孩子,却极力想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般。
眼前这醉汉似是想亲近,却又不愿将酒气喷在自己身上,以至于向左微微偏头,显然对自己珍爱已极。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还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仿佛正闪着绿光。
恍惚间,张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幼时随阿父在冀州看到的野狼。
自己却意外的不会厌烦呢,张婴这般想,这个蠢笨君子若是匹饿狼,只怕也是只呆头狼了,定是捉不住小羊儿的。
想到此处,又是薄唇轻抿,那柳叶般的唇间绽出一抹微笑来。因她害怕这呆狼酒醉,难以登楼,故而轻声道:
“妾来看顾秦君登阁便是。”
借着火光,秦峻此时也看到了妇人面上未曾消退的一抹红晕。
他想起自己前世网上的一段话,“一个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想来便是如此了。
张婴便返回书房,将那油灯拿了,来为秦峻引路。
原是张婴在前,秦峻在后。听着身后男子那粗重的鼻息与沉重的脚步声,张婴心头暗自埋怨这呆子为谋大事,不惜己身,身子却是自然而然地落后到与秦峻并排而行。
她扭头瞥了一眼身侧男子,秦峻立刻做出回应。
与上次不同,此次是将右臂虚搭在她肩上,右掌却是能抚住她整个肩头。
从后面看,身高八尺的他几乎要将这娇小女子盖住一般。
二人继续前行,张婴紧抿嘴唇,在踱步的同时,她能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温热与粗粝,身后男子的粗重呼吸仿佛使自己周身的空气逐渐焦灼似的,令自己愈发心慌。
可她并未出言拒绝,许是下意识里认为,自己今天已经拒绝了他一次,不希望让他失望第二次罢。
二人晃晃悠悠地登上阁楼,秦峻还勉强提起精神,提起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脚步声,以免吵醒了正在熟睡的麋、甘二女和几个孩子。
张婴将秦峻扶到卧榻上坐定,自己也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此时,天空中那调皮的云仿佛也突然懂事了起来,在风儿的催促下乖乖让出位来,扯下了那娇羞半月的面纱。
如水的清亮月光播撒在台阁中,在清辉下掩映出二人不同的心绪来。
二人目光对视,张婴像是受惊的小羊一般慌忙躲开,并不敢与秦峻多有言语。
她嘱咐秦峻稍待,自己下楼给他打盆清水来擦拭,说罢,着急忙慌地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月光照射在那葱绿裙上,在光影交错间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景象,令秦峻不禁思考,今夜究竟是月儿更翘,还是眼前妇人的更为挺翘。
妇人穿着木屐,迈步时难免露出修长足踝来,秦峻向来认为,判断一妇人是否性感,需看她行路时的姿态,看那脉动的双腿,看那纤长的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