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五人才停止奔跑。
他们回首来路,已见不到犬群的影子。
两名女子近乎脱力,直接瘫坐在草甸上,李暮雨双手撑着膝盖,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滴落,甚至连唐威都累得气喘吁吁。至于那名瘦削男子,此时呼吸虽然稍显急促,却意外地没有露出疲态。
“老兄,谢谢你,帮大忙了。”唐威向陌生男子道谢,只因若非对方挺身相助,恐怕这回就真要有危险了。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男子身穿薄棉服,背着同款深棕色背包,闻言毫不在意地摇摇头,露出下颌与颈部间的巨大胎记。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李暮雨客气地问道。
“尊名不敢当,我叫马南归。”男子如是说。
五人你一言我一语,简单地自报了家门,如此便算初步相识。李暮雨等人这才知道,马南归是一名入殓师,家住在西海省的桑田市,如今还差几个月便年满三十岁。
“南归小哥,你家是桑田市的?”隗迷开口问道。
“嗯,我是桑田市本地人。”马南归点了点头。
“咱俩是老乡诶,我住云津市的。”隗迷闻言扬起嘴角。
“那还真近,坐车也就一个多小时。”马南归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救了我的命,我得答谢你呐。”隗迷明眸流转,笑吟吟看着马南归,纵然周身沾满泥泞,却仍旧难掩诱人的风情。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望着裘衣红裙的美人,马南归不觉有些出神,随即又感到有些不妥,便忙不迭转移了视线。
望着羞赧的男子,隗迷瞬间来了兴趣,面带魅意地抛出飞吻,随即娇笑着捋了捋卷发,裘皮大衣随之轻轻扬起,将她窈窕的曲线展露无遗。马南归见状愈发窘迫,根本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最后干脆满脸通红地垂首不语。
“小哥还真是可爱呐......”隗迷兴致盎然,便欲上前动手动脚。
“赶紧走吧,回头大狗追过来了。”林彤欢拦住了发骚的隗迷。
尽管犬群没再追来,五人却仍然有些担心,不准备在此多做停留,打算改道朝东北方向走。然唐威挨了霍兹犬一口,此时左腿兀自汩汩溢血,兼有淡灰色不明液体流出,看上去有伤势加重的风险。
林彤欢略懂医术,便先帮唐威按压创口,待将染毒脏血完全挤出,则取了湖水反复冲洗伤处。直至做完全套应急处理,她才拿出包里的医疗用品,为敷好药物的伤口裹上纱布。
“你一直躲那屋里?”待五人整装出发后,李暮雨才开口问道。
“嗯,我刚开始听见门响,应该是你们弄的吧?”马南归反问道。
“怕有怪物没敢进去。”唐威点了点头。
“对了,那老太太......”林彤欢欲言又止。
“我发现的时候就没命了。”马南归叹了口气。
按照马南归的说法,那个老太太的遗体,是其进屋歇脚时发现的。出于自己的职业习惯,他便帮逝者整了整遗容,待听到门外传来叫喊声,才把老人的遗体扛上楼顶,随后则睹了犬人追逃的戏码。
“估计已经被吃干净了吧......”马南归是入殓师,对逝者心怀敬意,先前情急之下抛尸救人,此时回忆起来则不禁一阵扼腕。
“你没做错,没必要为此愧疚,这是对生命更大的尊重。”林彤欢闻言有些动容,当即轻柔地劝慰道。
“没错!都是那些王八蛋绑匪害的!等咱回国以后削他们丫的!”隗迷鼓起腮帮子,佯作嗔怒地说道。
在两女的安抚下,马南归的情绪有所缓和,继而问起此地的情况,随后才知这片废土名为泠雨。听闻归乡困难重重,他起初难以避免地失落,随后则很快认清了现实,继而提出想加入这支小队。
对于这样的要求,其余四人皆无意义,双方可谓一拍即合。扩了编的小队目标不变,太阳西斜时抵达月亮湖北端,见此处的地势已经趋于平坦,而脚下的小道也在前方分叉,一条沿着既定方向环湖铺设,另一条岔路则直指正东方向。
五人朝东方极目远眺,见前方是开阔的草甸。
草甸尽头的视线彼方,依稀可见林立的楼宇。
那似乎是座城市。
一座冷清的城市。
“这就是城区么......”马南归以手遮眉,轻声嘟囔了一句。
“感觉也废弃了......”林彤欢闭目侧耳,听不到半点喧嚣。
“其他失踪者呢......”隗迷左顾右盼,没有看见别的活人。
身陷泠雨之初,李暮雨便定下计划,准备先行前往泠雨城区,其一是为了寻找同批失踪者,其二也是因为没有更多线索。随着时间的推移,求生小队增至五人,寻找城区的目标却未曾改变。
如今站在城区的外围,嗅着扑面的寂寥之气。
他们心里却莫名打鼓,不知道来此是对是错。
“小雨,怎么整?”唐威习惯性地望向李暮雨。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李暮雨沉吟半晌后说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五人迈步走向东方,沐浴着午后斜阳横穿草甸,到黄昏时分则逐渐接近城区,而那城市的面貌也赫然眼前------棋盘式的布局,砖混钢筋结构的建筑,造型属于典型的烈阳风,与百年前的共和国如出一辙。
这座城市占地极广,可谓一眼看不到边际,且显然出自烈阳人之手。五人越是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只因他们眼前这座宏伟雄城,如今正呈现着触目惊心的衰败之相。
断裂的水泥柱子,散落的爆皮线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