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苍穹愁云惨淡。
赖恭处于一种非常不安的状态中,在驿馆的庭院里来回地踱步。
待有车马声起,他和农起的眼睛都是一亮,深切地互相望了望。
“肯定是少主回来了,这车马声我不会听错的。”
农起掷地有声,非常自信。他提着灯笼,正准备出去迎接,倏地想起赖雄的交代,脚步僵在原地。
“子云叮嘱你不得轻易出门,你老老实实的,别耍什么心眼,老夫亲自去瞅瞅。”
赖恭身姿矫健地夺过手提灯笼,心中等待的焦虑烟消云散,满心欢喜地迎出去。
“爹,您的儿子平安回来了。”赖雄下了马车,大跨两步,朝着父亲拱手施礼。
“子云长高了,双肩能扛事了。”
赖恭笑意灿烂,紧接着感怀起来:“老夫一生,如履薄冰,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对岸。”
赖雄扬了扬手,跺了一下脚驱寒,语气平静而执着:
“对岸是留给懦夫庸人的,大丈夫之志当如长江东奔大海,一生波澜壮阔,无际无涯。”
赖恭两眼瞪得像灯笼,紧紧盯着昂首挺胸的赖雄:
“老夫担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简单地感慨了一句,你还真喘上了?”
赖雄背负双手,阔步前行:
“土地兼并,民生多艰,汉之末造,将倾之势也,而兵疆天下。我们父子何不自命虎臣,辅佐皇叔、明公匡扶汉室?”
赖恭往前躬身,为赖雄照明前路,口中赞赏道:
“好!好!山陵崩,也不过将我们父子脑袋悬在腰上罢了,名可垂于竹帛也!”
走过穿堂,赖雄停下脚步,伸手要接父亲手中的灯笼。
赖恭袖袍一挥,义不容辞道:
“赖氏崛起的重任,在你的肩膀上担着。今天你是家主,老夫理所应当为家主掌灯!”
赖雄动手去抢,被父亲一闪躲开了:
“爹,这可是您自己要干的,不合规矩,不合孝道礼法。别人要是戳起我的脊梁骨,您可得帮衬着点。”
赖恭一展袍襟,和赖雄目光一碰:
“老夫还以为什么棘手的事,家族大了,谁家没点闲言碎语。让他们嚼舌根去,最好嚼出血来,老夫乐呵呵看热闹!”
赖雄回堂,四方的灯笼适时亮起,袒露出满案珍馐。
“爹,今天来贵客了?”
赖恭泰然入座,伸出袖袍示意赖雄坐到他的身旁:
“爹特地为你准备的,今晚不醉不休。”
赖雄受宠若惊,他知道父亲生性节俭,今天算是破例招待了。
“农起,把我那一套珍藏的酒具端上来。”
农起忙去寻,不一会儿便摆上案来。
赖雄端起热汤沸水,冲洗酒具。动作舒展利落,张弛漂亮,最后添上公文包米酒,流水成线,协调有度。
“父亲,请!”
赖雄袖袍轻起,侍女款款而至,将酒爵端到赖恭案前奉上。
“子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