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顶得住。”
赖雄掷地金声,凭空燃起万千豪气。
“别人直接动刀,你顶不了!”
赖恭盯视自己的儿子,眸子凝聚成两道极亮的光。
“顶得了。”
“你顶不了。”
“顶得了。”
“你的剑法只是强身,凭什么顶啊!”
赖恭缓步踱着,满心满目一片清亮,口中呵呵冷笑。
“自古以来,翻遍史书,哪有大将出征,嫡长子为质被袭杀的道理。纵使明公垂死病中,也得惊坐起查案,不查个水落石出,他都不可能瞑目。”
赖雄淡然地盘算着,自己身处襄阳无比地安全。
“杀都杀了,明公查出来,又能怎么样?他们丧心病狂,连皇叔都敢下手。不要以为为父是交州刺史,你便能安然无恙!”
赖恭脸色沉郁下来,喉咙突然哽住,一只手抬起来,恨不得抽赖雄身上去。
“爹,现在到了决断大事的时候,您怎么能半途而废?我听闻皇叔帐下有悍将赵子龙,可请他来护我一段时日,有他在一般的刺客近不了我的身。”
赖雄向父亲作揖施礼,他已经有了主意,嘻嘻一笑没个正经。
“明日老夫去向明公致谢,二公子的刘琮的宴席,你代为父去吧。你要在荆棘刺窝里耗着,没人帮衬绝对不行。二公子刘琮生性活泼,你要是连他都搞不定,还是别轻易冒险。”
“若老夫向明公求情不成,最迟到了岭南便装病回零陵,将战事委托给皇叔避嫌,你再趁机向明公请命回乡探病。明公为人性多疑忌,但爱民养士,好于坐谈。这段时间你只要好好侍奉,明公绝不会阻止你尽孝心。”
赖恭细细筹谋,生怕出现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过错。
“父亲放心,为了我自己的小命着想,怎么也得侍奉好明公啊。还有刘琦、刘琮两位公子,他们都是我在襄阳的靠山,我想腾挪出去逍遥,还得仰仗他们二位。”
赖雄心思仔细,说得赖恭莞尔一笑,他不会轻易让自己置身险境。
刘表答应借兵,蔡家没有从中作梗,说明蔡氏姐弟现在不想张扬,他们等着暗中把刘琮拱上世子之位,再为所欲为。
赖雄留在襄阳很可能会受点委屈,至于性命之忧完全谈不上。他清楚地记得,刘表的身体还能支撑三四年呢。
真把这位雄主惹怒了,荆州必将民坠涂炭。
“你向来有筹谋,为父说的你当做参考即可。能不动脑筋,则一动不动。宁愿当一個活王八,暗中韬晦。”
“老夫从不奢求你如何如何孝顺,虔心地活着即可。纵使老夫身处天涯海角,也觉得慰藉,偶尔能收到一两封家书,便是幸福美满。”
“钟鼎之家,书香之族,看似风风光光,实则如履薄冰。乱世当中,莫说是百姓,就算是身居高位的士族,也不过是朝不保夕的草芥。”
赖恭收敛不安的神色,向酒爵中斟酒,眼神示意赖雄坐下来,继续陪他喝一场。
“唯愿朝阳常照我土,莫忘先烈鲜血满地。”赖雄高高举起酒爵,敬了天地一爵。
父子二人谈性渐浓,喝到尽兴。等到赖雄回房,抬头望天,襄阳上空蒙着一层浮云,飒飒北风卷地而起。
初冬将临。
赖雄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凌晨精神抖擞地起来晨跑。
他出了一身的汗,筋骨都舒张了,遂沐浴更衣,回到书房练了练书法。
赖恭起身较晚,简单将五禽戏演练一遍,浑身血液通畅。
时辰一到,父子二人一起吃了粥饼,叙了会家长里短。饭毕,各自出发,拜访贵人。
赖雄手执《春秋》,只觉眼前的字灵活灵现,意趣横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辘辘车辙戛然而止,稳稳地停驻下来。
“启禀少主,刘琮公子府到了。”
赖雄拔然清醒,意犹未尽,吩咐仆役递上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