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杜茗萌此行不仅仅是为了看望老教授，更是为了从教授那里套一些话，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威湖简单买了些水果，和杜茗萌一起去教授现在居住的地方。

教授已经搬出学校，上面打算为他安排了老年公寓，可教授并不喜欢“等死”的感觉。既然还活着，自然是想为国家再做些什么。

十二倒也尽善尽美，搬出自己原先住的地方，搬到了梁教授隔壁——老人家学徒无数，可惜都不是亲人。

尽管自己桃李满天下，年老了身边还是无人陪伴。

教授住在较为陈旧的小区，大门虽然生锈，房子前后的空地上却没有非常高的杂草。

走上二楼，威湖敲了敲教授给的门牌号下面的门。

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随后门开了。

“师傅师娘来了！”开门的是十二，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寒气的黑色汤药，“请进吧，梁教授在里屋，我去和他说一声去！”

“好，那我们就先在客厅坐一坐。”

杜茗萌顺手把买的一些水果放在桌子上，打量起教授住的这间房子。

这里的空气里，充斥的满满都是中药味儿，杜茗萌喝中药的次数不多。军队里西药居多，单是中药这种学习难度大、耗时长、见效慢的缺点，就注定它只能面向小众。

“这些药不能治好教授，只能缓解教授的病情。”

“教授他……”

“恶性肿瘤，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相当于死缓了……”

“威湖，你在难过吗……原来你真的会难过啊……”

威湖眼睛瞳孔发散，好像真的在因为教授的离去而难过。“是的。我也会为了你难过。”

十二从里面出来，强颜欢笑道：“教授说，让你们进去……师傅……”

“十二，我知道的。”

“那我先去熬药，你们和教授说说话吧……”

即使抛去梁教授的身份，仅是这个年龄，他也是杜茗萌的长辈。

每一位老人都是一座图书馆。

杜茗萌不敢先进去，到了这里后，现在满脑子都是沉重的压抑，难以说出话。至于自己那点小心思，在看到教授喝的中药的时候，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威湖……啊……”

“梁教授，您……”

病房一般的床褥，白色的被子和教授惨白的脸色一模一样。能够分辨出教授的，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

梁教授暗地里照顾着杜茗萌，她能察觉得到。此时的教授，不仅仅是一位老师，更是自己胜似亲人的长辈。

杜茗萌触景生情，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梁教授闭着眼睛休息，薄薄的被子一起一伏，但姜还是老的辣。

“丫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因为这个，就要，就要哭的话……心太软了……”

“教授。您少说话吧，您也知道，对身体不好。”

梁教授手背上只能看到皮包骨，手腕和小臂都是这样。但他却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威湖“没事”。

在半个小时前，教授刚刚送走一位前来求学问的学徒。他是在客厅坐着指导前来求学的人的。

教授唯一的想法就是，死之前，留下的东西越多越好。

当然教授对外隐藏，一方面防止不法分子，更重要的一方面是，怕那些来向他请教的人自责。

“教授，区域能量波动异常——这个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我认为以后的工作还需要你。”

梁教授闭着眼睛，缓了好大一会才慢慢开口：“我管不了了……再说，威湖啊，大问题已经让你解决了吧？”

“现在的正常数据基础不稳定，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没有规律，但以后不敢确定。”

“有你们就行啦……”

困扰老头子我晚年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走的时候也能安心不少吧。

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只可惜豫千堇还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国家尖端科技的发展缺少人才，这里明明有一个，自己却没有能力劝走他。

罢了罢了！

“教授！药熬好了……”

房间门没有关，十二侧身挤开门，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碗，里面还是黑黑的汤药。

杜茗萌单是闻到中药的那个味道，就觉得喘不上气。等梁教授喝下一半后，问他：“教授……您的病，为什么不去医院里看呢……”

教授“呵呵”一笑，重新躺了下去，偏过头去，双目无神地看着白色的墙壁。

“丫头，你说，你知道，我去了医院，意味着什么吗？”教授没等她回答，接着说，“我去了医院，那些医生会让别人随便看我吗？

“咳咳！我不说你也能，咳！咳咳！也能知道，当然不会。”

教授行将就木，杜茗萌当然知道，只是不了解教授为什么不去接受更好的治疗。

威湖向杜茗萌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