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薇心想,来个人把我杀了吧。
回炉之后,才有颜面对。
“你敢。”晏闲双不知道是面上挂不住,还是真生气,顶着一张白森森的脸说:“莫奇,她捡了金子,今天她就是我的人。”
晏南修及时出了声,“皇弟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他表情淡淡地,双手抱在前胸,不知在想什么。
莫奇把子书薇护在身后,昆阳挡在莫奇身前,气氛有点儿紧张。
有那么一瞬间,房间没有一点声音或者动作。
只有子书薇尴尬万分,因为她听到了!皇!皇弟。
她真没有想高攀的意思。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子书薇心里还在犯嘀咕,企图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边晏闲双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语气极冷,“我叫你放人。”
莫奇面不改色地答:“我只听命于二皇子。”
晏南修似乎已经想清楚了,他站了起来,冲着莫奇说:“带她走。”
一屋子人都嗅到了火药味,谁都不敢帮腔,顾左右而言他的干些旁的事,只有晏萧行心气儿特温和的冲他们几人笑。
傻逼呢,笑屁,晏闲双瞪了他一眼。
两边都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再闹下去事就大了,他把手一摆,昆阳退了开去,回到了座位。
小高子去了成王府,一路打听才知道二皇子来了江南楼。
他早早地备了马车在外等着,没想到二皇子和莫奇这么快就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个水灵灵的姑娘。心虽有疑惑,还是细心地递上挡风大氅,掀了帘子请上了轿。
晏闲双见几人离开后,没喝几口酒,也离开了江南楼。
这帮二世主,见挑事的人都离开了,扯起嗓子说起了最新的八卦乐子。
八卦的主角正是晏南修,好一出兄弟夺女的戏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晏闲双领着昆阳直奔听书坊。
小二见三皇子来了高兴地迎上去,结果莫名其妙被晏闲双一脚把他踹开。
这一脚直接把人踹进了一堆污秽的垃圾里,等他挂着满脑袋烂菜叶子爬起来时,就看到三皇子阴沉着脸,直接进了一间厢房。
昆阳把门关好后,晏闲双瞬间暴怒,一脚踢在他的膝盖骨上,昆阳应声跪地。
一声不吭的任他踢打。
褚家人发育都极早,身材伟岸挺拔,十三四岁就在马背上厮杀保卫僵土。
晏闲双完美的继承了这一点,在汝州逛青楼,能把姑娘们哄得一愣一愣,实在看不出如此年纪。
这会他站在昆阳九尺身高面前,除了身子单薄细长,并没矮去多少。
发泄过后,晏闲双抽出袖中的折扇往昆阳脸上一铲,一条清晰的血印子豁然落在了脸上。
他阴冷着脸说:“我要他生不如死。”
诚允年间,晏闲双在汝州野蛮生长,伴在他身边的仆人从来不安好心,专门把他往歪路子上引。
晏和光和褚文然也都熟视无睹,随他任人摆布。
在汝州他想要什么都可以,街上的人避他就像避臭虫一样躲,商贩们表面阿谀奉承,背后都叫他汝州臭虫,这些话自然是轮不到他耳朵里。
他经常带着下人往街头上一站,那架势就像大王来巡山,见着什么拿什么,喜欢什么摸什么,商贩过客都像见着神一样,不敢乱言。
有一日,他照例威武霸气的巡街,遇见一个笑脸如繁花的小姐姐,她头戴银饰身着彩装,这种奇异的装扮他从没见过,看着很喜欢。
一路跟她走了半条街。
这位小姐姐看见什么都兴奋,总在蹦蹦跳跳很可爱,知道他跟着也不躲,同平时那些一看到他,就退避三舍的同龄孩子很不一样。
那时他才六岁,身子不高,眼光自然是落在小姐姐腰间的折扇上。折扇上面有一个吊坠,晶莹剔透很是惹眼,他本性使然的想摸一摸。
没料到小姐姐瞬间变了脸,厌恶地打开他的手,“这般没礼貌,没人教你是吗?外表再华贵也只是败絮其中,长大了必遭人人唾弃。”
他懵了,他只是想跟她玩,他也可以拿好东西和她交换的。
小姐姐打掉他递来的小玩意,不耐烦地叫他滚。
从前不管是谁都对他说,喜欢的东西就是你的,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有什么不对。
那天回到家后,他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语,头脑却很清楚。
他一直在想小姐姐说的,没人教你是吗?
王府明明有那么多人教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府中请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最后一位大夫走的时候说大概中了蛊。
直到巫良来了,他才知道是中了子书家的蛊。
平日里,父王和母妃对他都是无比溺爱,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他是父王和母后用来迷惑诚允帝的一颗棋子,还是一个弃子。
晏南修是父皇精心养育的赤子,而他是种在汝州成王府前的一株娇花,猫可来嗅狗可来叼,蛮横生长。
病好之后,他还是汝州臭虫,却也在分辩对错,暗自成长。
他想有一天变成一个很强的人,不再是人人唾弃。
那天子书薇看他的眼神,就像今日这般生厌,她看晏南修却如获至宝那么珍惜,原来精心培养和随风生长有这么大的区别。
他既然能从污秽的泥潭中,奋力拔起幡然醒悟,也就必定能同晏南修一争高下。
让父皇知道他错了!
昆阳低着头,刚好能看见晏闲双的脸,他能在说完那么狠的话后瞬间恢复平静,好似刚才打他的人不是他。
驶向成王府的马车里,晏南修坐在子书薇对面。
还是晏南修先开了口,“你找了我三年?”
子书薇轻轻地嗯了一声,刚才那么多人她囧态百出,顾不上害臊。这会两人独处,真是一百个不自在。
气氛骤然安静,晏南修眼里有了难以触觉的复杂,见过一面三年都忘不了。他和云裳一起生活了三年,他该怎么忘。
他靠在马车上,心中特别的悲凉。
自打入京后,他就像被困在了无边无际的海域里,急需一根浮木把他救起,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会是子书薇。
马车的轮子在呼呼往前滚动,把京都的繁华甩在车后,轿内更安静了。
“你喜欢我吗?”子书薇想割了自己不听使唤的舌头。
却也在竖着耳朵听。
晏南修疏离的眼里有所瓦解,他淡淡地说:“当年我走得那么干脆,就是不想让你找到我。”
晏南修一眼就看出,子书薇不同于其它女孩,她至纯至善心中像燃着一把火,这种人一旦认定的事就很难改变。
他就像一块冰,再也不会有人暖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