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陆续散了,原来因为贾琏和凤姐儿双双病倒,人满为患的小院,再次安静下来。
贾瑛随着宝玉等人身后,唤了喜儿刚出院门,便被身后追来的平儿拦住,说;“琏二奶奶要见他。”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嫂子小叔子见什么面?贾瑛毫不犹豫便拒绝。
可平儿一句;“二奶奶说了,她都不怕,瑛少爷一个大老爷们怕啥?还是不是爷们儿?“
贾瑛自然是爷们儿,且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被如此一激,遂跟着平儿重新回到院中。
重进了会客厅内,贾瑛被请到刚才贾母所坐的位置坐下,平儿倒了杯热茶与她,便转过屏风,进了里间。
约莫过了半盏茶,贾瑛面前茶杯见底,平儿复才转过屏风,来到贾瑛面前;“奶奶请瑛少爷进去。平儿出去带喜儿到我屋里说说话。”
说完,不待贾瑛回话,平儿便留下一个莫名的笑容,几步出了会客厅。
“啪、嗒!“
紧接着;””门锁上了”。
贾瑛豁然起身,疾步跑到门口,看着门外铜锁,眼底发黑。
“平儿,平儿。”连续喊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回身,
“草!”
贾瑛喝骂一声,感觉自己算是进了这对主仆的套里。
这时,隔着屏风,传来一道酥媚的嗔怪;“愣着作甚?还不进来?”
一股电流从心头闪过,贾瑛直直打了个激灵。
......
七月初八,从清晨开始,小雨便淅沥沥下个不停。
翠竹轩东侧有一方凉亭,南边隔着竹林的则是一方曲水,颗颗雨滴落入流水,被携带着流向远处。
凉亭内,贾瑛放下手中的《孟子集注》,用手托着腮帮子,发呆凝视着眼前的雨景。
显然,他的思想,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少年的身体总是充满躁动的,中年的思想又是时刻想保持冷静。这种肉体和精神之间的矛盾,让他今日回到翠竹轩后,总感到有些恍惚。
这不,本打算今日还要国子监誊文的打算,被他临时搁浅,淅沥沥的小雨成了最好的借口。
本想看看雨景,读下经典,在夏雨朦胧中,洗涤一下少年的躁动。但最终,贾瑛无奈发现,那颗少年躁动的心,却始终无法安分起来。
直至,雨停了,天晴了,丫鬟喜儿踩着泥泞来叫了。
“少爷,大厨房刚送来午饭,咱们该回去了。”
“吃饭啊!…”贾瑛透过亭子的飞檐,斜望那刚钻出云层的日头,晒笑呢喃。
最后回头,瞧着今日扎了两队小鞭的喜儿一眼,嘴角露出笑容;“厨房今日送来什么?“
“野鸡崽子汤,豆皮包子,烧山笋......“喜儿闻言,歪着脑袋开始扳指头,报菜名。
贾瑛频频点头,腹中传来抗议,便起身收回书,夹在腋下。朝喜儿一招手;“听得少爷我都馋了,走,咱回去吃饭去。“
说完,贾瑛迈步下了台阶,出了凉亭,沿着潮湿的石板路,走在前。喜儿则踮着脚尖,踩着贾瑛留下的脚印,吊着贾瑛一丈开外。
两根新扎的小辫儿随着她动作左右甩动,甚娇趣!...
九重宫阙,朱红紫禁,龙首宫内。
已逾甲子年岁的太上皇周兴,早已搬出大明宫,隐居于此数年之久。
不过,作为上皇,周兴却有一颗老骥伏枥之心,时时关注在自家天下的局势。
每日都有锦衣卫越过大明宫,将大量的情报摆在龙首宫案头,方便他,继续洞悉一切,遥控脚下这片万里疆土。
相比于权利如同毒品般让周兴甘之如饴,不能自拔,越发腐朽的身体,却常常让周兴深夜惊醒。
年轻时,周兴觉得自己是一把神剑,北逐溃元,南平土司,鼓励农商,繁兴百业;丝毫没有辜负高皇帝的临终托付,把大周从刚建国的凋敝之中,带到如今四海升平的繁荣局面。
在政治上,他更是大刀阔斧,规范制度,提拔新人,笼络贵族,减免赋税;真正做到了一名中兴之主,能做的一切努力。
朝廷官员,士林贤达,也将她比喻成文景之君,大周奠基之帝。
可到了周兴这般花甲年岁,这具逐渐腐朽的身体,已然越来越跟不上他内心潜藏的雄心了。
几年前,周兴害了一场大病,那般随时撒手人寰的感觉,让他隐隐感觉自己大限将至。不得不,带着深深无奈,将手中权利交给他二子周棠,他自己退居龙首宫,书写迟暮的苍凉。
可随着时间推移,病情居然神奇好转。
直至下了地,周兴那颗躁动几十年的心,又开始渐渐复苏。很快,他利用自己巨大的威望,轻而易举把帝国权利再次抓到手中。
如此,他方才感到心安。
毕竟,玄武门旧事,依旧历历在目!
失去权利那段时间,是周兴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年纪大了,人变得更加敏感!
周围人,周围事,都在无形中发生微妙变化。
陛下下了什么旨意,陛下得到什么珍玩,陛下提拔了哪位心腹,陛下宠爱了哪位妃嫔.......
看着聚焦在自己身上所有关注,都被儿子完美的继承。自己却像下水道中的老鼠一般,拖着残破的身子,被所有遗忘,周兴不可容忍!
如今,一切似乎又重回正轨,他周兴再次站在权利的顶峰。
周兴,不想让几年前旧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