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敲了敲自己还在迷糊的脑袋，然后从卫生间拿来了拖把，准备清理掉地上的垃圾……没拖几下，顾澜便给我打来了电话。

在我接通后，她便用抱怨的语气对我说道：“殷硕，你还真是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啊，殷顶在家里拉了好几坨粑粑，快把我给恶心死了！”

“哪有不拉屎的狗，你自己收拾一下，不就完了。”

“我怎么收拾？”

“拽点卫生纸，然后给捏到马桶里……”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了顾澜干呕的声音，看样子是完全做不了这件事情。我怕她把鱼干给扔了，又赶忙好言劝道：“你得对它有点耐心，它现在还小，所以没有养成好的排便习惯；后面，你只要每天早上和晚上带它出去转转，它肯定不会拉在家里的，雪纳瑞是一种特别聪明的狗，真的！”

“我不管后面的事情，我只问你，它这些粑粑到底该怎么解决？……反正打死我都不会用手去捏的。”

“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你等我会儿，我这就过去弄。”

赶到顾澜的住处，我还没敲门，她便帮我打开了房门，然后一脸怨恨地看着我……我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只有狗屎，狗呢？”

“被我炖了。”

“别开玩笑，那么可爱的狗，你下得了手么！”

“在床下躲着呢，狗东西，怎么叫都不肯出来。”

“我就说它聪明，你还不信，它知道自己犯错了……可也不能完全怪它啊，你得带它出去溜溜，而不是睡懒觉睡到现在。”

我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纸巾，捏起狗屎，扔进了马桶里，然后又用拖把将地拖了拖；要说这狗，真是狗精、狗精的，它感觉到危机已经解除了，便又自己从床下钻了出来，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贝娜，弄得贝娜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也因此而松了一口气，我笑着向贝娜问道：“你应该已经原谅它了吧？”

“我根本就没有和它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它相处……如果，它还和今天一样，每天早上都在屋子里拉一坨粑粑，我会崩溃的！”

“你不生气就好，你相信我，你会越来越喜欢它的。你以后多留意一点，它要排便的时候，一般都会显得焦躁不安，你提前把它带出去就好了。”

……

说真的，我不止一次的以为，自己会猝死在某个忙碌的夜晚。可能趴在工位的键盘上，电脑上还有没做完的表格。可能倒在某一辆出租车里，司机拿手指头戳戳我，让我赶紧给了钱滚回家睡。

最好的可能，是躺在床上就这么睡过去了，清早身体凉得透透的，手机还在不停的震动着。

公司群里会有人不停的艾特我，问我怎么不接电话，哪哪哪的事情有没有处理好。老板娘会及时调出考勤，截图发出来，让我好自为之。

还好，我每一天都醒过来了，哪怕头天晚上只睡了几个小时。

我有时候也问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力量，能让严重睡眠不足的我从寒冷的冬天爬起来。

是特么上进心么？

不对，这玩意死好多年了，就是闹鬼也不会轮到它出现。

想来想去，发现只有可能，是期望。

期望赶快把这些破事给处理好，期望赶紧放年假，期望着会有好的事情发生，哪怕什么都没有，出一场太阳也好。

公司年底的事情，多到不能想象。

得去追尾款，得维护以前的项目，得拓展来年的项目，还得处理好正在发生的项目。好像特么是故意攒起来的一样。

我的身份也总在变化，面对工人我经理。面对甲方领导，我是业务员小殷。面对售后问题就复杂些，修得好时，她们叫我殷工程师。处理不好，她们喊我小师傅。完全不会修时，她们对我最为客气，以为我是项目负责人。

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撑得起这么多的角色扮演。

有次我在医院里忙得浑身都是白灰，实在是累了，找了个台阶坐着歇息。手机电不多了，不敢多用，于是从包里掏出本书消磨时光，顺便晒晒太阳。

一妇女指着我，教育她年幼的娃娃。

她说，你看看，小农民工都知道上进，还晓得看书。

我听着心里不舒服，这是骂我不务正业么？

一打过照面的护士姐姐凑巧路过，过来安慰我。

“别在意他们，看个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拿过我的书，惊讶的说。

“呦，月亮与六便士。你看得懂么？”

我骗她说，书是从仓库翻出来的，拿过来坐着垫垫屁股。

她笑着说，你拿毛姆的书垫屁股啊。

我说，仓库里还有一本《刀锋》，怕坐着割屁股，就换了这一本。

她笑得很满意，好似这么做才符合我的气质。

我觉得会有那么一个温暖的午后，

还有一个更温暖的姑娘，

我们捧着热咖啡，在不熟悉的街面上步行。

她不光想掏空我的身体，还想掏空我的故事。

我这时候再和她说小黄鸭，整整说上几条街那么长，长到天都黑了下来，刚好能抬眼看见摩天轮。坐一圈之后，我们就不说别的了。我们会有自己的故事。

多好啊，本该就应该这样的，所以嘛，凡事不能想得太多，否则，失望在所难免的会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