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子小万连续一周没去打牌,小黄鸭觉得奇怪,问了两句。
小万说,乌烟瘴气的空气不好,缓缓吧。
这话小黄鸭怎么信,托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外债欠了不少,已经没人愿意和她打牌了。
信任这东西一旦蹦了,各种怀疑就接踵而来。
小黄鸭找人查了查她路虎的车牌,发现车主压根就不是她。对方不姓万,也不可能是她爹。
小黄鸭问了她一嘴,没想小万暴跳如雷。
“你居然找人查我,那分手得了。”
小万回屋收拾了些东西,跑去闺蜜家住了。
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闺蜜用微信和小黄鸭说,
“那车确实是他爹买的,但是名字写的是一个挺远方的亲戚,你知道的,这么做能规避一些风险。”
小黄鸭半信半疑,但还是给了台阶。
他打电话说,我好想你,你回来吧。
小黄鸭确实有些想小万。
至于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一直没怎么单身,可好像又从来没谈过恋爱。那些花前月下他都不承经历,他只擅长,花钱,约下。
这么些年,都是从一个姐姐的怀抱到另外一个姐姐的被窝里,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恋爱像是一份工作,是饭碗。
有多少人热爱自己的工作呢?他这么想。
对小万的感觉,不一样。
以前分手最多是一份类似失业的迷茫,可小万离开的这些天,他时常心不在焉,抽烟烫了几次手,兄弟喊着去酒吧,多漂亮的营销和他套近乎,他都懒得搭理,时不时会看下手机,等不来消息,又去翻小万的朋友圈,想从蛛丝马迹里分析出她的状态。
“我艹,老子不会是动情了吧。”
小黄鸭恐惧的感叹道。
小万说得挺干脆,
“你让我回来也可以,你给我买个手镯。”
小黄鸭就坡下驴,立马把小万接了回了,先去逛商场,又是KTV,最后去水会泡了几个小时。
回到家了,小黄鸭说想和姑娘交心。两人面对面牵着双手,像干部下乡拜访孤寡老人那般。动情之处,他险些红了眼睛。他不愿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连忙把头埋在她颈脖处,手抚起她的后背。
“我好像动情了啊。”小黄鸭表白倒。
“老子看你是发情了吧。”小万一点儿面子也没给。
临近过年那会,小黄鸭的财运特别好。医美那一块,几乎每天都有收入,摆造型冲面那一块业务也繁多。他不再出面,只是拿电话联系各种事情。小万的生日也是在年前,他干脆定了一个大饭店,喊着一般人吃了年饭,还送了弟兄们一人一套黑色运动服。
弟兄们奉承着说,“你们感情真好,从来不吵架吧?”
小黄鸭笑着抓起小万的手臂,给大家展示。
“吵一次,她手上就多个首饰。再吵两次,手腕就像《功夫》里练铁线拳的那个大爷了。”
小黄鸭把小万的做法叫“开方子”。
吵架想和好,就必须得买件奢侈品。甚至有几次,小万是先挑好了东西,再主动找小黄鸭吵的架。
那时小黄鸭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小万的底细,他已经摸透了。小黄鸭偷翻过小万的手机。伴侣的手机里都藏着秘密,很难完全删干净。可能和闺蜜说过私房话,可能在某个群里和人聊过骚。
小黄鸭剑走偏锋,翻的是她和爹妈的聊天记录。
小万找爹妈要过几次钱。
她爹说,这个月你花超了么?我再给你转500?
五百,怎么可能是开发商给闺女的生活费。
她妈一点儿没惯着她,微信上全是扎心的留言。
说她败家,说她虚荣,
说她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什么条件。
小黄鸭又稍微找人打听了一下,
知道小万也就是普通人家,那辆路虎是之前富二代前男友的,她一直没还,后来被人堵到了家里,才交出钥匙。不过小万对外宣称的是,“车被爸爸开走了,油耗太大,我回头让他给我买个秀气点儿的。”
知道这些之后,小黄鸭反而没发脾气,也没有拆穿她。
他找到了另外一种快乐,看小万怎么把慌圆回来,看她怎么演戏。
他故意说自己有一笔钱被压着了,让小万找她开发商的爹要一些救救急。小万真在第二天弄了五万块钱回来。
小黄鸭偷夜里翻她手机。
发现她确实找家里要过,只不过2000都没要到,还被骂了狗血淋头。待小黄鸭把手机翻了个遍,才知道她把能贷的APP都用了,最后套了五万出来。
“为了面子,真是啥都干得出来啊。”
小黄鸭有些感动,又觉得好笑。
几天后,他把钱还给了小万,还多给了些利息。
小万收到钱,也只哦了一声,
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变化。
小黄鸭爱死这种冷漠脸的样子了。她入戏成了一个真富二代,强大的心境让他望尘莫及,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光是这脸不红心不跳的劲儿,就够他专研好些年。
年过完不久,小黄鸭就出了事。
小万和他约好了在酒吧碰面,待他过去时,发现和两个陌生男性在和她耳语。一个白白净净,一个五大三粗。
小黄鸭在一旁看着,还以为是自己新收的两个小弟。
他坐到卡座里,玩起手机。不一会儿,五大三粗那位,坐在他边上。小黄鸭心说,这下你认出我了吧?
没想那人毫不客气的说,“你往边上去一点。”
小黄鸭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两人即将开战,被安保和熟人拉开。
小黄鸭问小万,“他们谁啊。”
小万说,不认识,他们过来搭讪的。
“搭讪手就放肩膀上了?”
他起身要去理论,又被小万拦了下来。
散场之后,小黄鸭还为这事儿闷闷不乐。他太久没遇见过这种事儿了,自己还没到虎落平阳,怎么就被犬欺了呢。
正想着,那一帮人也出来了。五大三粗那位,冲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号。小黄鸭这下谁也拦不住了,上去就揍。没想那人压根就没还手,几拳就怂了,说自己错了。可转身就报了警。
小黄鸭以为这点儿事,最多赔钱就能了事,压根没往心里去。没想隔了些天,接了个电话让他去派出所报道,接着就被转进了看守所。
临走那天,小万依依不舍。
小黄鸭强调了三遍,
“记得给我打生活费,一个月1000。一定要记得。”
出看守所那天,有五六个小弟在门口等着。
二姨也去了,带来的是是坏消息。
小万走了,说自己去了东南亚,赶在小黄鸭出来的头一周。
小黄鸭回到出租屋,发现她的东西都搬空了。
桌上留了字条,说自己父亲在澳门赌博,已经破产了,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以后就不要联系了。
小黄鸭苦笑了一番,给小万的父亲拨去了电话。
号码他是翻手机偷存着的。
“叔叔,听说你在澳门输了不少啊。”
小万的父亲表示完全没有这回事,
但也确实不知道小万在哪里。
小黄鸭急的不行,四处联络与她相关的人,他还有不少钱放在小万那里,分手没关系,钱要还回来。电话打得俞垛,坏消息就接踵而来。
小黄鸭的手机被小万卖了一部。
小万找小黄鸭的父母要了好些次钱,说需要打点,说房租没交。实际房租过年时就续了整整一年。
他们一起养的两只狗,2000卖了一只。
别人欠小黄鸭的钱,小万也要了回来,只是自己花掉了。
最可气的是,她和那天酒吧的人以前就认识,和白白净净那一位早有一腿。小黄鸭蹲号子的那阵子,她还把人带回去过,有几人可以作证,毫不避讳。
小黄鸭颓了好几个月,胡子都懒得刮。
听说我元旦回来,打电话来喊我出来喝酒,又是熟悉的烧烤店。
他看着烧烤店的变化说,
“我好久没来这家了,以前都是没钱吃饭才来。一场空啊。”然后又给我讲了小万和她的烂摊子事。
我给他开了瓶冰啤酒,
他摇头说要常温的,胃在里头给弄坏了。
他闷了一杯问我。
“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