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胡同,本就是官属贵胄之地,住家不多,谷小福和七子办事的动静不大,没惊动吴府门口和院墙上值更的哨兵。
一会工夫,从灯市口拐过来辆洋车,天黑,拉车的直眉瞪眼,跑得急,没看见脚下叶铭祖的尸首,让这死鬼给绊了个大跟头,呵…这跟头摔的,车翻了,车上两位客人,也给籀翻在地上,啊呀,哎哟……听声音,摔得那个惨。
可把拉洋车的吓坏啦,这下可捅大娄子啦:‘’二位爷,二位爷,实在对不住您哪……‘’
哎哟…哎哟客人摔的,躺在地上直哼哼…拉车的扶这位,摸摸那位,一个劲儿地说好话,赔不是,搀扶着就把二人往洋车上扶,等两位都坐车上了,这拉车的就奇怪啦?怎么这地上还躺着位,在哼哼哪,这可怎么话说的?
洋车上拉的两位客人,不是外人,一位是泰和戏班班主韩金魁,一位是泰和戏班经励科金崇琛。黑灯瞎火大晚上,这二位跑花草胡同干什么来了?
这还是吴德宜府上的事儿,自年前吴府出事,吴德宜总感觉,这座花草胡同宅子里,有股煞气,要不怎么这么多倒霉事儿,都让我摊上了,这有啥解法?
前些日子,叶副官讲:“大帅应该请个戏班子,来府上唱几天戏,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吴德宜想哎!这倒是个好主意,还能把那文家兄弟请来,叙叙情谊,吴德宜把这事跟夫人一商量,夫人也是满心欢喜,马彪和白凤凰办婚事时,就没请戏班子,总感觉亏欠了些什么?这也是个机会呀,夫人就全应承下来。大人点了泰和班的戏码,这就派人去趟鲜鱼口泰和戏班,打了招呼,送去帖子,安排场子,到日子唱戏。
按北京人的老礼儿,不到万不得已,夜晚是不去人主家门上拜访,毕竟人家忙一天啦,您给人家点空闲时间,少去叨扰。哪天吴府来送帖子,去花草胡的吴府?这不是去年,年初四去唱戏的方府吗?怎么一年的功夫,变成吴府了?金崇琛多了个心眼问:“大帅何时在府邸?”
这是规矩,点上戏码,去人主家征询个演出意见,瞧瞧场子,并一块表示下,感激之情:得!多谢您老,照顾我们这小买卖。这也是礼数。所以您去是要拜见人当家人,就得寻那合适的工夫,搁吴德宜这是熟人,韩金魁就更不敢怠慢。
来人告知:大帅也就晚巴晌才在家中!韩金魁就约上金崇琛备上礼盒,回帖,寻了这饭后,下晚的工夫,准备上门去拜见吴德宜和吴夫人。
拉车的把二人重新扶上洋车,他发现车上已经坐着俩人啦,可地上还有位再哼哼哪?拉车的晕了,这怎么一个跟斗,还多摔出个人来呀?
这边一闹腾,那边墙角上的哨兵听到动静,他就呟喝问:‘’干什么的?他嚷嚷着:孙班副你去胡同口,瞅瞅那闹腾什么哪?
大门处的哨兵孙庆三,就提着马灯跑过来查看究竟?
马灯一照,拉车的瞧明白了,这车前车后,一共是三个人。
可提马灯的孙庆三,也瞧清楚了,车上坐着耷拉脑袋这位,是刚出门不久的叶副官,孙庆三过去拨拉拨拉叶铭祖的脑袋,发现叶铭祖已经没了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车上直哼哼的韩金魁说:‘’这它妈拉车的,没长眼,把人给撞啦!哎哟…摔死我喽……。‘’
韩金魁这句话可捅了大娄子啦。
孙庆三提着马灯,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快来人啊!叶副官让洋车给撞死啦……!‘’
拉洋车的一听这话,吓得就趴地上了:‘’这位大爷,您这不是要害死我吗?那主儿…那主儿我压根就没碰着啊!我跟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嘛这么害我呀?‘’
天刚蒙蒙亮,韩姐带金宝,就来砸蔺兰庭院门:说韩金魁不见了!
听着信,蔺兰庭将慌慌张张的韩姐,请到客房,就这一路,韩姐已把大清早赶来的缘由,说过一遍:韩金魁一夜未归,不知去向?
蔺兰庭没明白,这可怎么话说的?韩老板昨个也是没登台啊,客房那边也没人啊?
正说着话,金崇琛的夫人,蔺兰庭的嫂子,也急哧白咧地闯进来:金崇琛也是彻夜未回。
二人去吴府的事儿,蔺兰庭不知道?昨个蔺兰庭没在家。
唱堂会事情来得急,不年不节,唱堂会的事少去许多,北京城里头,能请得起唱堂会的主家,各戏班经励科心中有数,主家有啥喜庆事,老太爷,老爷那天大寿,这肚子都有本小账,快到日子,拎着礼,去上门拜访,一是给人家道喜。二吗也是为自己家生意走动,以后人主家办个红白事,能惦记着您的买卖。
老话不是说:生意是走来的,交情是喝来的。
有了生意,戏班子就该准备戏码,人主家要是老爷子过寿,那就备上《贵妃醉酒》《大回朝》这类的喜庆剧码。要是办白事儿,那就备些像《四郎探母》《李陵碑》的悲情戏,要是赶上主家是迎亲,嫁女,那就准备上《接亲家》、巜甘露寺》这类的婚嫁戏码,要是年节,那些个应景的戏,就更好办了,主家点啥,咱唱啥,不用费啥心思。
可吴德宜家的堂会戏,金崇琛是一脑袋糨糊。
金崇琛问来人:‘’你家老爷家有什么喜事?‘’
‘’没听说啊!‘’
‘’那你家老爷有啥好事?‘’
‘’没有啊!‘’
‘’您家老爷有啥大事?‘’
‘’’不知道啊!‘’
嘿…这位一问三不知,吴府怎么派来这么位蔫骨头?
昨天上午,金崇琛把事情跟韩金魁一交代,韩金魁也没辙:“那咱上人府上一问,不就全明白了。”
“那今儿韩老板您就甭唱啦?”
金崇琛又跟陈世恩托咐:“晚吧晌去办事,晌午戏场子,让陈先生招呼着。”
金崇琛跟韩金魁跑了一下午,总算把礼备上了。
至于二人去办什么事儿,上哪办事儿?陈世恩也完全不清楚。
得,蔺兰庭也犯难了:“这到哪去找人啊?”
陈世恩提醒道,金崇琛晌午说:说“是去办礼,办什么礼?”
戏班子班头停戏是大事,韩老板不会无缘由地把戏停了,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