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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两条路

苛烈夫想来想去,最终决定把一个他一直不屑参加的赛事拿到了桌面上来——一个名叫“省少儿芭蕾大赛”,实为带东方味的芭蕾舞育苗选拔大奖赛。这个赛事奖金向来丰厚。但是苛烈夫一直觉得,只要参赛,艺术的路就走偏了。芭蕾带上了东方味,还是芭蕾吗?这是邪道。尽管有很多同行都在做,都不认为这是什么邪道,而是一种丰富和拓展,但苛烈夫一直要求风格纯正。只是这次,他被白凤羽轰得火冒三丈:“别以为就只有你白凤羽能生!我这儿也有一个能“生”的。我这个孩子肯定是纯正不了了,枕头下面还压着任冰姬的照片,心往哪儿跑,我是管不了了。但是,我送给那一个也不会送给你白凤羽去添功绩的!”

苛烈夫亲自安排程卉准备参赛。至于上学的学费,只要程卉能得第十名,奖金就够抵扣三年的学费了。这是因为:一来,这项赛事一直重奖,二来,是更重要的——八中的学费一直低廉,近乎慈善。五中说得好听,你贫困给你减免,但不达它的贫困标准,它的收费是八中的三倍还出个头。这是五中和八中争生源总是争不过的重要原因。苛烈夫也很自然地认为,如果这么低的一点学费都不肯付的人,那真的就是不爱舞蹈事业了。而这次,已经不是看程卉爱不爱舞蹈的事了,是芭蕾老师们育的小苗苗要被邻居大妈抢走的事。学费,学校决不减免,这是原则。但他苛烈夫有本事让孩子她自己去努力得来!他预计程卉能拿第八名。苛烈夫本想程卉去挣点学费,回校后,再把舞风纠正回来,把那个东方味给抹掉——第六名之后的选手,大家一般都是不会太注意的。她开始有点东方味,后来越来越纯正了,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没想到程卉不理解这套操作,一心想第一。直到她最终一举夺银后,才发现,她太有名了,成了东方味芭蕾的小路标了,周围的氛围不允许她回头去“纯正”了。她,已经著名地不纯正了,著名地偏离了八中的芭蕾宗旨了。初中毕业后,高中是不可能再录取她的了。她这才理解,这世上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别扭的比赛要求:要得奖,但是一定不能进入前三名。她痛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努力地一心想要那个第一。但是,谁又放得下那个殊荣的诱惑呢?她后悔,而苛烈夫只觉得是正常事:谁事先没谁的目标呢?一旦上了赛场,一切难讲。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坦然接受。毕业前,他对程卉说:“不要以为自己小,就一直害怕。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也是小小少年了。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去闯了。希望你能闯出一片天地,在芭蕾的路上越走越高。”

程卉眼里看不到什么天地。她只觉得天昏地暗,没有方向。苛烈夫让她备考普通高中,说这样可以给她增加点底蕴,多积累点独闯野路的资本。结果,她拿到了宝定中学的破格录取通知书,并取得了三年学费全免的扶贫照顾。而她今天一进校就感觉到了:不可能在这所学校学到什么舞蹈的。她觉得,她的舞蹈路,断了。她,只能接受。程卉的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柳磬笙没注意到程卉的悲伤,一张小嘴象流水一样还在哗啦哗啦地说:“还好你参赛,得了奖,有了奖金,把上学欠的债全还清了。要不然,我们白校长就要亲自再去你家,捐钱支助你弟弟上学,这样就变相支助你上学了。”

“真好的校长啊!”程卉在心里感慨,“象阳光一样的温暖。”想到白凤羽美丽又和善的脸庞,程卉无声地笑了:“你们五中校长真好。”柳磬笙叹了口气,说:“再好,也扶不起她何彬彬。她妈妈真差。”

程卉心有同感:“差!差得不得了的差!把我们老师、教导主任全骂哭了,然后转学转走了。好象我们学校是一滩废渣,就她女儿好,去“前程远大”了。”柳磬笙听得入了神,说:“这件事我不晓得。我只知道我还没出来参加汇演的时候,她就已经参加“幼儿文娱汇演”了。那时候,长辈们都喜欢她。白凤羽当时就想收她做弟子的,给她取了一个艺名叫“慕容艳”。结果她妈妈大闹,嫌她女儿不姓“何”了,没人知道那就是她女儿了,还骂白校长“什么个东西”,不要她教她女儿!”程卉倒吸了口冷气,说:“她妈妈,唉,真差!”柳磬笙点头,认真地说:“你家是物质条件差,大家都有办法想,她家是家庭成员差,真难对付!”“是难对付,”程卉觉得对极了,接过话来,说,“都初二了,她妈妈不知道听了谁的闲话,说八中学的东西全没用,新时代学的东西才是全精尖,就把她女儿转到新时代“高瞻远瞩”去了。”程卉说到这儿,冷冷地“哼”了一声,又说:“她妈妈不是说她女儿是大明星的吗!她女儿的明星路就这么给她自己亲手“转”掉了!”

——未完待续,下周六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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