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诸葛玄出马,结果不言自明,随便找了几个崩天雷的亲卫过来一指认,巴阔也就没了装下去的必要。
这厮原本还想趁机挟持琅琊国相,但手腕被常青死死掐着,跑都跑不掉,无谓地挣扎了一会之后,只能束手就擒。
巴阔这边的小问题处理完,就轮到柯学那边的“大问题”了。
虽说在常青口中,这些人是“义军”,但他们的着装打扮,无一不在告诉别人,自己就是黄巾军,这时节曹操都还没在兖州站稳脚跟,还没有首开先例,收编青州黄巾这回事,如今不论是谁的治下,看到黄巾,只有一个处理办法——杀。
常青颇为头疼地瞄了琅琊国相萧建一眼,拿不定这人是开明还是迂腐,于是悄悄把诸葛玄拉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老师,不瞒你说,此次能打破奸贼,识破他们的诡计,全靠了山中的另一伙人。”
“那些你口中的‘义军’?”诸葛玄突然有些明悟:“原来如此,那些人其实不是所谓的‘义军’吧,我刚刚过去的时候,看到他们都头戴黄巾,身穿黄衣。”
“是,他们是逃到沂山中的黄巾残党。”常青低了低头,有些为难道:“按理说这些黄巾贼都死不足惜,只是小子为了能借他们之力抵挡匪徒,答应了要护他们周全……”
诸葛玄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有两个选择,其一呢,是趁着大队士卒还没赶过去,你去让那些黄巾军赶快跑,跑回山里躲起来就是,其二呢,我与你去面见国相,让他饶过这群黄巾残党。”
“不能让他们再回到山里!”常青立刻脱口而出,诸葛玄颇有些诧异,更多地是迷惑。
“老师,这些人很强,尤其是那些黄巾力士,堪称精锐。”常青又压低了声音:“乱世之中,诸葛家若是能把这支黄巾军掌握在手中,至少有了些自保之力。”
诸葛玄默默地盯着常青看了一会,语重心长地说:“阿青,刀剑在手,杀心自起啊。”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常青的意料,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诸葛玄的担心,一个还未束发的少年郎,就敢趁着夜色潜伏起来和千余人的匪徒军队周旋,事后还能镇定心神,为将来做打算,这样一个人,说是神勇也不为过,说是胆大妄为,胆大包天,更不为过。
而在诸葛玄看来,胆大的人,很容易就滑向野心难制的深渊,所以,他此时才会开口提醒。
这倒不是诸葛玄在警惕着常青,或者说对他有什么偏见,仅仅是从野心难制之辈都没什么好下场这个逻辑出发,诸葛玄对常青特有的一种关心罢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常青身体年龄到了叛逆期,受到各种激素影响了还是怎么着,总之,觉得诸葛玄有点小题大作了。
“老师放心,四五百人而已,仅仅是为了自保。”常青言语愈发恳切,“而且说到底,这些黄巾军,也都是劳苦百姓出身,若非之前二十余年灵帝所作所为,他们又哪里会想要造反呢?若是能安安稳稳在家生活,谁又想跑到这大山里面苟延残喘呢?”
这句话,明显说到了诸葛玄的心坎上,汉灵帝刘宏虽然刚死了还不到一年,但天下人已经有了定论,这厮就是个独夫民贼,死不足惜,大汉朝崩坏至此,一多半是拜他所赐,所以民生疾苦带来的动乱和反叛,一多半锅要扣到这人头上,另外一小半,自然是已经死干净的那些宦官们背了。
诸葛玄终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常青的说法,但琅琊国相那边还有一道难关,诸葛玄思索了一下,对着常青叮嘱道:“一会我去向国相请愿,让他饶过这些黄巾军,就说他们本是无家可归之人,错信了张角的妖言,如今已经迷途知返,你刚刚不小心惹到了国相,你就不要再开口说话了,全听我的,明白了吗?”
“喏!”常青一想到“自己?”麾下马上要多一批精锐勇敢的战士,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在自己脸上都是泥巴和草屑,现在又是晚间,诸葛玄应该是没看清自己的表情。
两人密探完毕,诸葛玄便打马来到了萧建身边,此时已经能隐约看到远处还在燃烧的营寨,诸葛玄拱手一礼说道:“国相,咱们快些赶过去吧,那里还有不少俘虏,不悔兄手下人少,迟了那些俘虏恐怕要逃跑。”
萧建一听俘虏还会逃跑,一下子把马勒停,问道:“君度先生,这些匪徒虽然已经被俘虏,但凶性未除,为本国上下计,本相就不亲自过去了,你带着一半士卒过去接收就行。”
诸葛玄看着停在原地的萧建有点傻眼:什么意思?已经被俘虏的匪徒也怕?不敢过去就算了,还要留一半的人专门护着你?
诸葛玄又看了看那百多个拱卫着萧建的甲士,心中有些想笑,但是面子上,还是要给够这位国相尊重:“既然国相有命,玄莫不敢从,只是还有一事,请国相应允。”
听诸葛玄同意自己不用过去,萧建才缓过一口气来,和蔼地说道:“君度先生不必客气,有事尽管说。”
“国相,如之前常青所言,今次能大获全胜,全赖山中义军相助,玄特意为义军去留,请国相应允一事。”见萧建不想过去,诸葛玄直接就没提黄巾什么事,只用“义军”代替,只要这个胆小怕事的国相不多问,今天晚上就能顺利过关。
“山中义军?可是临阵起义之人?”萧建的智力只能说有,但不多,一上来就给诸葛玄找了个好借口。
诸葛玄顺坡下驴,点头道:“正是,这些义军本就是周边郡县中失了田产的闾左百姓,不得已才入山为寇,今次见国中大军讨伐,便临阵起义,助我等功成。”
“既是穷苦百姓,自然不能再让他们行盗匪之事,只是……”萧建面色犯难,犹豫道:“只是琅琊国中也无闲田,本相又不能强征别家田产分给这些人,实在是不好安置他们呀。”
“无妨,这些人的吃住生活,我诸葛家全包了。”诸葛玄大手一挥,爽朗地应了下来。
萧建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问道:“君度先生,可否跟本相说一下,你打算如何安置这些人?”
“回国相,我诸葛氏本就靠沂山中的木材和毛皮维持生活,这些人又久在山中,想来是熟悉山中地理的,我打算之后让继续让他们从事伐木和狩猎,等过几年我安排他们在诸葛氏的庄子里安了家,这些人就不会轻易再为盗匪了。”
萧建本就不想多管这些事,见诸葛玄安排的还算妥当,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吩咐手下回去之后记得帮诸葛玄把这些人登记在户,给这些人一个新的身份。
诸葛玄拜谢之后,便不再和萧建寒暄,驱马奔向了战场处。
山坳里,火已经熄了大半,杨志正带人看守俘虏,柯学则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他手下的黄巾力士们整整齐齐地排在他身后,既不互相交谈,也不东张西望,就好像一排排石雕一样。
诸葛玄一见到这些力士,不由自出地赞叹道:“好,好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