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官。”

餐厅位置在整个飞机场中最南端的休息区，为了防止刮进过多灰尘，外面挂了个对开的帘子。此时的餐厅，里面的灯开着，灯光透过帘子间的缝隙照射出来，告诉大家里面有不速之客。弗兰克、迪克，还有迪克带来的四个人，三人一组，分列左右，手里端着G4卡宾枪。弗兰克和迪克离门最近。迪克把一个光纤探头伸进门帘，和弗兰克通过戴在手臂上的步兵战斗系统的显示屏看着。屋中最中间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脸正对着大门。这个人身着迷彩服，半低着头，用刀叉处理着桌上盘中的食物，看起来像在吃牛排一类的东西。灯光照在这个人身上，显得很亮，这个人看起来有点晃眼。

探头缩了回去。

弗兰克对着迪克点点头，然后比了个手势，意思是“数到三，一起冲”。

一，二、三！

弗兰克用枪管一挑门帘，蹿进餐厅，其他人鱼贯而入。六个人站在门口，进可攻退可跑，六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抬头看了看六个闯进来的士兵，歪嘴笑了笑，低头继续享受着自己的宵夜，一点都没把对着自己的枪口当回事。

“别动，你是谁，”作为领头人的弗兰克厉声大喝，“放下你手中的东西，把手举起来！”

弗兰克的威慑好像起了点作用。正在享受的不速之客把双手张开，餐具哗啦一声掉在桌子上。不速之客缓缓抬头，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缓缓张嘴。

“我是谁，我是你们的，”来人用缓慢清晰又空洞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噩梦。”

这张脸，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都认出来是他们曾经被反复印到脑海里的人像。

是钟馗。

弗兰克心中一紧。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胆子大，而且下手十分狠毒。身背两千万的赏金，却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地球上横晃。公司的外勤人员，白道的警察、灰道的间谍、黑道的杀手和赏金猎人，都避之不及，不敢挣这两千万。据说这一切都源自于大约十年前钟馗和他的好友——木先生——曾经做过的一次震惊世界的杀戮行动，从那以后，即便不断提高对他俩的赏金，加到现在的八千万，也没有人愿意挣这份钱。公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他们的信息，包括个人影像，告诉所有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和这几个人起冲突，如果想挣这八千万，就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弗兰克从没想过要挣这八千万，毕竟常规的工作和偶尔的外快，可以满足自己的生活。他不想有生之年遇到这对死神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现在，他既然敢大摇大摆坐在这里，必定是有恃无恐，说不定现在他们这十几个人已经落入圈套。

“怎么了，有钱不挣啊。”钟馗笑着说道。

有钱不挣么。这不是挣钱的问题，而是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正常挣钱和花钱的问题。弗兰克暗自咬牙，心一横。既然对方敢如此大胆地坐在这里挑衅，那这里的人必然凶多吉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一旦赚了呢。

“开枪！”弗兰克大吼一声，率先开火。

其他五个人也扣动扳机，枪声密密麻麻响起。

钟馗就坐在那里，以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六个工程兵，任凭子弹冲自己飞来。子弹打在钟馗身上，并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把身体打烂血肉横飞，也没有像是打在铁板一样弹开，反倒是在钟馗身上迸发出点点火星，而钟馗就坐在那，仿佛没有任何感受一样，不躲不闪。

看到火星的弗兰克立刻觉得不对，他松开了扳机，举起座拳，大吼一声：“等等，停火。”

枪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怕了。”钟馗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敌人。

弗兰克没说话。他放下枪，慢慢走向钟馗。

“长官。”迪克对着弗兰克的背影喊了一声。

弗兰克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长官！”

弗兰克还是没回头。

迪克不知如何是好，举起枪瞄准钟馗，但又觉得自己手里的家伙好像没什么用。

弗兰克走到钟馗面前，仔细看了看，哼了一声。他透过钟馗的身子，可以看道钟馗坐着的凳子，可以看到钟馗身后满是弹痕的机库墙壁。

大家看到的钟馗，其实是个影像。

这就是为什么刚刚弗兰克突然停火的原因——子弹打在钟馗身上溅起的火星，很不自然。

弗兰克对着影子说道：“能听到我说话么？”

影子笑了笑：“给你们无聊的生活增加点乐趣。”

身后的五个人，以及监视器前面的两个人，通过弗兰克的动作也明白过来，他们刚刚看到的射击的，都是个影像。大家现在的注意力一方面在钟馗影像上，一方面在四下寻找播放影像的设备。

“你们中国人，可真无趣。”

“到别的国家乱搞就是有趣了么。”影子嘲讽道。

弗兰克没答话，他看准了放在椅子上的投影仪，一脚下去，踩爆。

嘭！投影仪被踩烂，冒出一股青烟。

啪！一声脆响从头上传来。

弗兰克抬头，就看到一股红色的液体从天而降，扑面而来。他本能地往侧面一滚，头避开了红色的液体，但是身子没来得及躲开，被淋个正着。霎时间，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餐厅之中。众人抢上前去，不顾腥臭气息，扶起弗兰克。

“见鬼，这他妈是什么。”弗兰克想用袖子擦去溅在脸上的红色液体，结果发现袖子上都被液体浸满了。

从小就在森林里狩猎的迪克，感觉这液体的味道很是熟悉，他沾了点，凑到鼻子边上问了问：“肉食动物的鲜血。”

*****

第2天晚上 9:30

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画面，钟馗努力忍住笑。不能出声，他知道他现在离这个半成品基地只有几百米远，万籁俱寂的环境中，哪怕笑出一点声音，都会被警觉的对手发现。

“好玩吧。”木先生看着自己好兄弟这般孩子气的恶作剧，也是忍俊不禁。

“嗯，不错，真·狗血喷头。”

在弗兰克头顶上爆炸的，是钟馗精心准备的礼物——一皮袋经过抗凝血处理的狼血。狼血是傍晚打猎做晚餐的时候，从捕获的当地土狼的身上获取的。钟馗把血处理了一番，注入一个四升的皮囊里。

“我还说你为什么带这么个东西出来，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

“对啊，不留点纪念，多没意思。”钟馗边说边收拾装备。

“行了，赶紧的吧。今天的任务结束了，回村里处理那三个人，然后就可以去和小伙子们汇合了。”

“你觉得，这个基地里的人是否算是威胁。”钟馗问道。

“算不上威胁。他们只要不反抗，就没事。咱们立的规矩，不管对方是谁，挡我者死。”木先生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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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晚上 10:00

格林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对面的人西装革履，身上的装扮一看就是高端定制货。然而，他蜡黄的牙齿，奸邪的笑容，以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戾气，让格林想到一个词——沐猴而冠。

但是，谈生意嘛，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利益第一，至于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影响大家的合作，那是不是戴帽子的猴子，就并不重要了。

“格林先生，您出钱，我出人，您放话，我动手，咱们合作愉快。有您帮忙，我们就能更上一层楼，咱们就可以把买卖做大，到时候您的老板想要什么，我们就能给出什么。”

如果说物以类聚的话，那格林很怀疑，面前这个人的老板的能力和成色。不过也不能这么绝对，从情报显示，这个人的老板其实也是个狠角色，只不过太年轻，江湖地位、物质实力和那群老狐狸相比确实差很多，想要发展壮大，仅仅靠他自己，肯定没法分到更多利益。如果是拼寿命把老狐狸们拼死，在和平国度没问题，在这个暗流涌动的环境里，黄泉路上无老少，谁先死还不一定。这也是他千方百计联系自己，想合作的原因吧。

所以，多一条枪，多一副灰手套，没什么不好。

“既然有如此诚意，那何不交个朋友呢。”

对面的人咧嘴大笑，蜡黄的牙齿一览无余。“那我等您安排？”

格林微微一笑：“倒也不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