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穆泽修将香囊收入怀中,望向石亭外的树林,高声道:“林中的朋友,你已窥觑多时,可否现身一见?”
刚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的虞瀚东无奈步出树林,与他一同出现在石亭前的还有手按剑柄的穆骅。
虞瀚东面对当今世上的超绝人物,心折躬身施礼道:“见过君上!”
穆泽修上下打量着虞瀚东,脸色平静,道:“阁下身手不错,要不是方才踩断了一根树枝,我未必知道你正躲在此处。”顿了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虞瀚东心想反正瞒不了,干脆如实相告。他拱手坦言道:“在下虞瀚东,因仰慕君上,才会一路跟踪至此。我并无歹意,还望君上恕罪。”
穆泽修沉默片刻后道:“你可是助豫章公主打赢浔野之战的虞瀚东?”
虞瀚东没曾想郦若泱竟早已将此事报知于他了,不由得汗颜道:“在下乃是鲁莽之人,当时为报兄弟之仇,深陷敌军重围,若不是公主肯施予援手,我现在未必能站在此地。”
穆泽修站起身来,步出石亭,捻须笑道:“敢于面对十数万大军,临危不乱,深入敌阵,捣乱中军,还能来去自如,让人如何相信你是鲁莽之人?”
听闻武安君的评价,虞瀚东并没有为此而自豪,反而沉痛地说道:“君上有所不知,我等兄弟七十二人,战至最后,侥幸活下来的只剩下十四人。如果不是我一时鲁莽冲动,这五十八名兄弟或许就不会死了。”
穆泽修似有感触,一时无语。
一旁的穆骅此时已稍稍放松了戒备,他忽然开口说道:“大好男儿生逢乱世,当有勇决之心,否则步步犹豫,处处受困,如何成事?”
穆泽修爽朗地笑了一声,道:“我观阁下非是犹豫不决之人,只是会在事后感慨几句罢了。虞公子!你认为我说的对吗?”
虞瀚东微一沉吟,道:“确如君上所言。”
穆泽修跟着说道:“豫章曾在信中言道,阁下不愿透露自己的出身,她虽曾与你切磋过一次,也未试出你的底细。今日有缘,就让我这侄儿与阁下切磋几招,如何?”
虞瀚东心想,今日冒然跟踪武安君,已是对其不敬,如果再推脱的话,势必会得罪他。于是洒然道:“那就让在下领教下穆氏家传绝技流英剑法。”
穆泽修微笑着朝穆骅点了点头,自己则返身回到流晖亭中,安坐于石凳上。
穆骅盯着虞瀚东空着的双手,道:“阁下用何兵刃?”
虞瀚东稍稍愣了一下,在武安君面前,他不敢托大。他拱手解释道:“今日出来未曾携带兵刃。穆兄如不介意,我们以树枝代剑比试,如何?”
穆骅二话不说,解下腰间佩剑,插在地上,就近拣了根粗长的树枝。
虞瀚东也从一旁的树林中拣来一根近四尺长的树枝。
两人站在枯黄的瘦草地上,凝神对视。
穆骅见虞瀚东岳峙渊渟般屹立不动,神态自若,不禁收起了轻敌之心。他树枝作剑,平举胸前,遥指十步开外的虞瀚东,跟着挥动树枝攻了上去。此剑迅若闪电,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虞瀚东清楚眼前这一剑招是流英剑法中的起手式“进步击”。此招不在于伤敌,而意在探试。其剑势虽看上去是与敌拼命的架势,但却留有不少后招,敌强则退,敌弱则攻,随心所欲,十分灵活。
虞瀚东不假思索,也跟着以树枝代剑,一剑刺出,目标竟是穆骅握剑的手腕。
穆骅丝毫不惧,手腕翻转,横削虞瀚东腰间。虞瀚东似早已料到,贴身向前,拉近距离后,肘击穆骅肋下。穆骅迅速旋身,跟着一剑扫向虞瀚东下盘。
顷刻间,两人斗了数个回合,竟都没有采取守势,全是以攻代守,逼敌自救。亭内的穆泽修看得津津有味,暗自为他俩的精彩表现而喝彩。
这时,穆骅一招“断水三千”劈向左侧的空档,提前封住了虞瀚东下一招的攻势。此招充分发挥出了流英剑法“料敌机先”的精髓,先一步堵住敌人的进招,待敌慌乱时,再予以致命一击。然而没有丰富的对战经验与绝佳的眼力,以及神速的反应,又有多少人能掌握“料敌机先”的本领,而眼前的穆骅显然已经成为穆氏流英剑法的合格传承人。
虞瀚东被这神来一笔惊出一身冷汗,幸而他反应甚速,他一跃而起,躲到一旁,跟着连刺三剑,分别是中庭、气海、伏兔三穴。穆骅显是吃了一惊,首次采取守势,连续招架了前两剑,又翻身躲过了最后一剑。
一旁观战的穆泽修微微皱了下眉头,因他看出刚才虞瀚东所使的正是望舒观的剑法。随即他又明白了,虞瀚东曾经跟郦若泱比试过,自然清楚望舒观的剑法。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名少年,只是一场比试,就让其领悟到了望舒剑法的精髓。
此时场上,每当穆骅占据上风时,虞瀚东总能以出人意料的招数扭转局势,几次三番下来,穆骅有些缚手缚脚,已然没了之前的锐气。
虞瀚东正想着如何让双方不失颜面地结束比试,忽然间看到厅内的穆泽修正死死盯着自己,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慌乱,穆骅乘机强攻了几招。待虞瀚东重新稳住阵脚,再次偷眼看向穆泽修时,见他仍死死盯着自己,但却又好像不完全盯着自己。他稍加思索,顿时明白了,穆泽修的目光分明是看向自己下一招所指向的方位,而且每次都准确无比。他这时才明白,如果与穆泽修对阵,他势必没有任何机会。想通此点后,他顿时有些意志消沉。
“啪”的一声,随着两根树枝相交后同时折断,穆骅和虞瀚东分立两旁,显然是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