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来接机的是一个小麦色肤色的年轻人,他举着写了“申海孙胜美女士”的小牌子在出口等待,谢倏朝他招招手,他热情地小跑到跟前,麻利地接过他们的行李,用带着点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和他们打招呼:“孙女士、章先生你们好,我是负责你们这次五日游的向导罗家文,现在带你们去下榻的五星级酒店,本次行程呢您二位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我提的哦。”
“我们住的是永笠皇宫吧,里面有没有爱玛仕?”
“有的,香耐儿,Gukki也都有,门口的大喷泉也很有名的。”
谢倏兴奋地看了骆君稀一眼,撒娇滴地挽着他的手臂说:“那我要好好逛一逛,老公给我买单。”
骆君稀作出一副顺从的模样,小声说:“你喜欢就买。”
谢倏对他这表演很是刮目相看,在好胜心的驱使下,甚至撅起嘴往他怀里钻了钻,说:“我就知道我老公最爱我了!”
“嗯。” 骆君稀轻轻应了一声。
进到酒店房间,谢倏第一时间躺上柔软的大床,大声赞叹道:“不愧是传说中的永莅皇宫,这床也太舒服了!”
她给骆君稀使了个眼色,他佯装查看房间布置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后,在一个角落,贴着墙点燃一根烟,他小心观察烟雾的走向,避免它触发屋顶的烟雾探测器。
过了一会儿,他熄掉香烟,朝谢倏点点头。
她正用夸张的语气感叹着大酒店连洗漱用品都是牌子的,看见他的信号,忽然吸了吸鼻子,说:“这间房里怎么有股烟味啊,老公,你快闻闻是不是。”
“嗯,好像是有一点。”
“怎么搞的啊,我不是说了要无烟房嘛!” 谢倏冲到电话前面,运了运气,准备输出。
“喂,前台吗?我这里是1321,你们房间里怎么有股烟味啊,我和我老公正在备孕呢,这样的房间我没法住啊,麻烦你们给我换一间房。”
接线员用甜美的声音回答道:“非常抱歉,孙小姐,给您带来不好的体验,您看我这边尽快给您安排一间新房间可以吗?”
“麻烦快一点吧,这房间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我们现在就去前台等,你记一下我的电话,新房间好了马上通知我。”
挂断电话,谢倏朝骆君稀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人坐在前台大厅的沙发上,看着来往的人群,谢倏在嘈杂背景音的掩护下,小声开了口:“一会儿去看你爸?”
“嗯。” 骆君稀把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像是搂着谢倏的肩,两个人的头几乎贴到一起,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窃窃私语的恩爱夫妇,“你要小心,他们可能会再想办法进房间装针孔和窃听器。”
“嗯,你也要小心被跟踪。” 谢倏忽然想起什么,又把脸凑近一些,问他,“我仔细想了一下,你是警察,不能赌合情合理,但我没关系吧,老实讲,到底是魏局给了你指示还是你心疼钱所以不让我赌的?”
骆君稀嘴角微微上扬,说:“到底是魏局的意思还是我的意思不重要,总之,你不许去赌。”
“切……” 谢倏不满地别过头去,“你不是妻管严么,怎么还命令起我来了?”
“不服气啊,可以离婚。” 骆君稀脸上的笑意彻底显露。
“离就离,回去就上民政局,我还要分你一半财产!” 谢倏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这时,谢倏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酒店通知她新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哦,那我现在就来拿房卡……哦,对了,我个人比较注重隐私,不管是谁来问,说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们都不能透露我住在哪个房间,不然出了事,我可是要投诉你们的。”
他们把行李拿进新房间,骆君稀便踏上了行程,他确认没人跟踪之后,拐进一间洗手间,脱掉黑框眼镜,将双面穿的外套翻了个面,戴上帽子和口罩,这就换了一副模样。
他的父亲骆铭被暂时羁押在警察总部拘留所,受到惊吓又经过几天的牢狱生活,他胡子拉碴,精神恍惚,脸色黯淡,物理层面像只霜打的茄子。
“爸。”
“稀稀啊……” 骆铭的声音仿佛在呻吟,“爸爸真的没有杀人,我醒过来,那个女的……她……她就已经死透了。”
“我妈来过了吗?”
“那个陈秘书……他来过了,姚律师也来过了,他说杀人的那把刀上只有我的指纹,有点棘手……可我真的是冤枉的呀……”
“什么刀?”
“就是……就是牛排刀。”
“哪里来的牛排刀?”
“我叫的客房服务嘛。”
“你为什么会来澳门?是不是上过什么非法的赌博网站?”
骆铭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跟谁说过这事呢。”
“我在办一个境外博彩网站的案子,这些网站会窃取用户的个人信息,用港澳或者海外游把人骗去赌场,你就是这么被骗来的吧?”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澳门又不是没来过,但那女的……她说想来,我想着反正也不要钱,她想来就来玩玩呗。”
“那个女的……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认识的?”
“她……算是女朋友呗,和朋友唱歌认识的。” 骆铭脸上有点挂不住,低下头去,一会儿又抬起头殷切地望着玻璃对面的骆君稀说,“稀稀啊,爸爸真的没杀人,你办这案子你该清楚的,我这是被人设计了!”
“这个案子已经不在我手上了,你一定要把所有事实跟警方交代清楚,不要隐瞒。”
骆铭愣了一秒,低声问:“你的案子被拿走了,是不是因为爸爸的原因啊?”
骆君稀揉了揉眼睛,淡淡答道:“不只是你的原因,别想那么多,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对不起啊,儿子。” 骆铭羞愧地低下头。
“爸,案发的时候,你也在房间里是么,你在干什么?” 骆君稀的语气忽然犀利起来。
骆铭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当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