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君稀取下门上的铁链,去拉门,门被从外面锁上了。谢倏在门周围上上下下检视一圈,没有发现从里边开门的机关,她抬起头,看见四面八方的出风口里吹出白色的冷雾。骆君稀拿出手机——没有一格信号。
冷库里的温度很快降了下来,谢倏的嘴唇颤抖着,脸色变得苍白。
骆君稀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说:“我想办法找人救我们出去。”
谢倏坐到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她抱着胳膊,眉头紧锁,像强忍着痛苦的样子。
“你身上很疼吗?” 骆君稀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问。
谢倏又点点头。
他也坐了下来,从背后搂住她,握住两只冰冷的手。
“骆支队,有烟吗?” 谢倏的声音也在发颤。
“冷库里抽烟不安全。” 骆君稀语气像在哄孩子。
“疼……给支烟……”
禁不住谢倏的哀求,他从衣服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来,谢倏接过烟,骆君稀替她点着火,夹着烟的手指颤颤巍巍,费了半天劲才送到嘴边。
骆君稀一只手仍和谢倏的握在一起,腾出的那只手拉开高个男人的旅行包,查看里面的内容。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摸出一袋子弹来,他看了一眼谢倏手里的烟,对她说:“你乖乖坐着不要动,我有办法了。”
他从包里抽出几张现金,提着那袋子弹走到一边,用随身小刀撬掉一颗子弹的底火,又撬下弹头,将弹壳里的火药倒到一张钱上。接着、他如法炮制,撬开余下的子弹,用现金包住倒出的火药。
他在冷库里转了一圈。选定了一处离他们最远的进风口,然后他回到谢倏这边,对她说:“烟给我。”
谢倏有些困惑地把抽了半支的烟递了过去,他拿过烟,走到那个出风口前,把那几包用钱卷起的火药放叠在一起放了进去,然后,他把烟放在它们前面的位置,随地捡了几张包装用的泡沫棉,塞住进风口的空隙。
做完这些,他快步走了回来,又将她搂进怀里。他这一搂是如此自然,仿佛这就是他们日常相处的默认距离似的。谢倏感到自己快冻僵的脸上忽然有点发烫。
五六分钟后,毫无预兆地,一阵巨响盖过了冷库中所有机器的轰鸣。
“你是造了个炸弹吗?” 谢倏回过头去看那个出风口,一脸的叹为观止。
“嗯。”
“这生活小妙招,绝,小的佩服,改天……”
“这样做很危险,你最好别打着学学看的主意。” 骆君稀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门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接着,门被打开,一股暖流倾泻进来,骆君稀对着门外的方向喊道:“是我报的警,这里需要医疗援助。”
回到警署,谢倏喝着漂亮女警察送来的热咖啡,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等了半个多小时,骆君稀来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怎么样?人抓到没?” 谢倏抬头看着他问。
“没有,他们应该是坐快艇跑了。不过,你抢到的那个包里的东西很有价值,除了有我们借的一部份钱,还有我爸的,验出了他的指纹。”
骆君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说:“虽然没抓到人,但那两个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国际通缉犯,那个郑伟本名林颂,越南华侨,高个子那个叫潘龙,中国人。这两人之前在泰国和缅甸都有案底,盗窃、抢劫、杀人。”
谢倏一边喝咖啡一边点头。
“尸检报告也出来了,杀死那个女人的凶手是左撇子,加上你拿到的证据,他们排除了我爸的嫌疑。”
骆君稀转过头,看着谢倏,问道:“你看见那个潘龙开枪了吧,他用的是左手?”
谢倏感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冷库,她努力握住手里的纸杯,不让它掉下去。
“你不记得了?” 骆君稀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询问的语气仍然很平常。
“记得……” 谢倏强装平静,“左手,他开枪用的是左手。”
“你确定?”
“嗯,我确定。”
——谢倏看见潘龙开了好几枪,自然是无比确定,他拿枪的是哪只手。至于左撇子,她的记忆里只有那一个人——那只无名指戴着戒指的左手,她一天前才见过。
骆君稀的父亲在澳门沾上刑事案件根本不是什么不幸的巧合,这一切事情,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