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间,云璐小声问翩纤:“翩纤,路上你为何阻止我与你哥哥说话?有什么不妥吗?”
翩纤愣了愣,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你是外地人,到了这里,最好少谈论关于白教黑教和异教徒的事情。我哥哥……他有些偏激,因为……他对我娘的死始终耿耿于怀……”
“你娘……是被黑教的异教徒害死的?”
翩纤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害死的,却是因他们而死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翩纤想了想,招手叫云璐坐下,慢慢讲起来。
“我们一家四口原本住在乌木国。我小时候的一天,搬来一户邻居,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开了一间铁匠铺。他们为人很好,我们两家相处十分融洽。那对夫妇很恩爱,余叔打铁,水娘弹琴,我娘听她弹得好,便带着我跟她学琴,后来她俩成为了挚友。他们的孩子,我一直叫他小铁匠哥哥,他随了他父亲的巧手,从小学习家传的独门冶炼技艺,有一手炼乌金、打铁的好手艺,他还亲手打了一枚乌金蝴蝶送给我。余大叔打铁的手艺出众,两年不到便出了名,据说他独创了一种提纯乌金的秘方。可是谁曾想出了名却不是好事,立刻便有官府的人查出水娘是异族人,要将她抓走。那铁匠不肯,想带着水娘和小铁匠哥哥逃走,没想到在路上被抓住,他们夫妇一起在城中刑场被……活活烧死……但小铁匠哥哥却不见了踪影。”
云璐震惊地听着这个可怕的故事。
翩纤想起往事,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后来,娘跟爹说因为我体弱多病需照顾我一段时间,要跟我一起睡,我却发现娘经常在晚上出门。有一天我悄悄跟去,发现她把小铁匠哥哥藏在一处隐秘的地窖,每晚给他送吃的。小铁匠哥哥好可怜,没了爹娘,又吓病了,嘴里说着胡话。后来,我就和娘一起偷偷照顾他,给他熬药治病,他慢慢好了,但再也不说话了。我跟他说了好多话,他却没有回答过一个字。”
翩纤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再后来,不知怎的走露了风声,官府派了一大队士兵来砸我家的门,娘叫我赶紧从后门出去叫小铁匠哥哥逃,我没命地跑,到地窖告诉他官兵来了,他逃了。等我回去,我爹娘都被抓走了,哥哥急得直哭。娘为了保住爹和我们的命,主动认了罪,说我们都不知情,还同意主动向白神献祭。娘死后,爹大受打击,没过多久,也生病去世了。我和哥哥更名改姓,被叔父带到觉金国,后来又辗转来到摘星城,叔父说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可哥哥……他从那时起就开始憎恨黑教的人,在他心里,他认定了是那些异教徒害他没了父母没了家……”
云璐听得心里难受,问道:“那小铁匠呢,活下来了吗?”
翩纤摇了摇头:“他一个小孩子,跑进野林子逃命,哪有那么容易活。后来,有猎户发现了他被野兽吃剩的尸骨,那衣服,还是我娘亲手做的……”
云璐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这样悲惨,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翩纤凄然道:“其实,爹娘没了我也很难过,可小铁匠哥哥他也没了爹娘!他爹娘是那样和善,没惹事没害人,为什么要被活活烧死?我娘怜惜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为什么就犯了死罪?有时候,我真不想在这里生活,要不是因为哥哥在这里,我真想去一个真正和平、没有杀戮和纷争的地方,只是,这天下有这样的地方吗?”
翩纤的问题让云璐也惆怅了起来。
这世上真有那样的地方吗?不会让婆婆死,不会让家人离散,没有纷争、没有杀戮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
翩纤擦了擦眼泪,歉意地笑道:“让你见笑了,这些话我不敢对哥哥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让他难过。我只有寄情于琴声,暂时忘了这些烦恼。”
云璐摇了摇头,说道:“我能理解你,因为我也失去了亲人,和哥哥离散多年。对了,你哥哥的脸色有些不对,像是中了毒,他最近没有什么异常吗?”
翩纤吓了一大跳,问道:“中毒?哥哥倒是没有说他不舒服,只说最近容易疲倦。你是医者?”
云璐点了点头:“我是个不错的医者。你哥哥中毒已经有些时日了,若再不重视,恐怕医治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翩纤不敢耽误,立刻带云璐到霍思敏房里,把云璐的话向他说了一遍。
霍思敏大惊,急忙向云璐拱手说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能一眼看出我身体不妥,实在敬佩!实不相瞒,我早就知道有人对我下毒,不仅我,城主府大多数官员都有同样的症状。我们请摘星城的名医本先生看过,他是白牙医者,就是拥有白色冰牙腰牌的医者,医术了得,竟也看不出是中了什么毒,姑娘你能看出是什么毒吗?”
云璐笑了笑,说道:“我不仅看得出,我还能解。”
霍思敏顿时大喜,躬身说道:“那麻烦姑娘明日随我去一趟城主府,不知可否?”
云璐大大方方地回答:“当然可以!”
第二天,云璐戴上面纱将脸遮好,只露出一双眼睛,随霍思敏一起前往城主府,经过训练场时,云璐发现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也有异样,但他们所中的毒更加隐秘,不容易被察觉。
到了城主常威面前,霍思敏将云璐能诊毒并能解毒的事向城主禀告,常城主看云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有些不相信。
“姑娘说能诊毒,还能解毒?”
“正是!”
“那可否请你说说看,这里的人哪些人中了毒?中的什么毒?”
“这里的人都中了毒,中的是卸力散。中毒之人没有生命危险,只会感到容易疲累,时时想睡,逐渐丧失力气罢了。”
常城主有了一丝兴趣:“喔?这倒是与本先生说的一致。可本先生说这毒无解,它不害人性命,假以时日,便可自行散去。”
云璐笑了笑,说道:“除了无解,其他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