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桑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讨厌我,既然如此,这一路上你又何必帮我挡剑?”
落月沉默着往前走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能死,你的命只能是一个人的。”
“喔?是谁?”
落月一言不发。薛桑想了一想,心下了然,说道:“你说的是阁主吧!阁主对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阁主在庆州的安排?你倒是忠心!”
落月依旧一言不发。
薛桑强压下内心的愤恨。事已至此,连柔已死,落月是否提前知晓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和他一样,也不过是阁主豢养的狗罢了,狗是不能不听主人的话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命如此,你的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落月是一样的可怜人,一样只是阁主的工具,生死由不得自己。不过,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努力去当最厉害的工具。
他想起了连柔临死前惨白的脸,和林家家主宁死殉情的瞬间,他竟然有点羡慕和敬佩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
他悲哀又自嘲地说道:“我们注定都是孤独一生的人啊!”
落月哼了一声,回道:“命既然如此,何必自寻烦恼?办好差,活下去,就足够了!”
她突然身形微动,与此同时,薛桑也听到斜空里箭簇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只利箭直向他的面门而来。落月比他快一步,已经执剑在手,只听“噹”一声响,一只细长的黑箭掉落在地上。
两边的树林晃动起来,偷袭的人似乎不止一个,向两边逃去。
“分头追!”落月拔腿向一边追去,薛桑便也向另一边飞奔而去。
落月拔腿追了小半个时辰,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山背。
一个人从阴影处转出来,向她行了一礼:“多谢您对我侄儿的救命之恩!”
这人正是连榆。
落月叹息道:“可惜没能救下令妹,实在令人难过。只怪那辩机太可怕,竟早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和薛桑的过往,设下这样的局!”
连榆咬紧牙关,哽咽着说道:“您早前救了我,如今又救了我侄儿,已经是感激不尽!我妹妹她……她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
落月点头道:“辩机这人实在深不可测,我们今后务必要更加小心!”
她从怀里掏出辩机给她的信纸,交给连榆:“他已经察觉到了穿杨盟的存在,要我调查并且拔除。”
连榆打开信纸看了看,问道:“当年您救了我,一起召集天下有志的射手组建穿杨盟,又暗中利用地枢阁情报网络惩奸除恶,越做越大。这迟早是藏不住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落月点头回答道:“既然藏不住,便走出来吧!我们迟早是要争一争、斗一斗的。我会慢慢给辩机一些信息,让他认为收编穿杨盟比拔除更好。今后,你代替我,就是新的流影。”
连榆点了点头:“好!我会做好准备。至于薛桑……”
他提到这个名字,声音里控制不住地充满恨意。
落月低声说道:“他暂且不能杀,不过你放心,他的命一定是你的。虽然我也很想杀掉他,但我一定会把他留给你。我们要寻找合适的时机除掉薛桑,又不能引起辩机的怀疑。”
连榆沉默不语。他真的太想杀掉薛桑,这个人不死,他难以入睡。当年薛桑毒杀连家的时候,他在外学骑射,幸存了下来。后来他冲动之下寻到薛桑报仇,却不慎被薛桑下毒重伤。幸好落月暗中将他救起,让他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可是,梦中那些惨死的亲人,还有妹妹连柔,他们每日深夜都在梦里一遍又一遍问他:为什么还不为他们报仇?虽然他答应过落月,等待一个时机,但那个时机什么时候才会到来?为什么不能痛快地一箭了结了薛桑?他相信以他现在的骑射功夫和穿杨盟的实力,要杀掉薛桑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疑惑地望着落月。落月背手望向遥远的东方,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疑问,缓缓说道:“他之所以还不能死,是因为他是最后一个见过我弟弟的人,只有他知道我弟弟的下落,而我,必须找到我弟弟,这,比我的命还重要。”
山风拂过树梢,几片落叶向东方翻卷飘零而去。
君遥的不知所踪是落月心里最大的痛,她永远忘不了她对义母和婆婆许下的承诺,要护好君遥和云璐。可遇上薛桑这个冷血狂徒,君遥不知怎样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千难万险,她一定要找到君遥。至于云璐,婆婆安排她躲在神农谷,让落月心安不少。等找到君遥,再想法子杀了辩机,他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她没有想到,云璐已经离开神农谷,经过了摘星城和图狼城,正向炎武帝国雄关——雁鸣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