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这……”
西装男尴尬地苦笑着,碍于脸面,他只得放下那一捆钱,抱头鼠窜地离开了这里,仅剩下那一瓶放在地上的矿泉水,纹丝未动……
而邓坚此时看着沉默的闺女,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都站在对方的对立面……
:“你这是做什么,闺女,把客人都吓跑了?”
:“天天借!天天借!人家日子比咱滋润多了!你这个不识货的孬种!只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呢!!!”
女孩咆哮着,她说完这些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而邓坚仅仅是将钱又收到了柜子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般……
他考虑别人,考虑闺女,却从来不考虑自己,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成全他人和成全自己在某些时候,而且是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对立面,就像他和他叛逆的闺女一样。
后来,那西装男再也没来过,邓坚也不知道他是否结婚,新娘子是否漂亮。
……
七月十六号,阴,今天的空气略微有些湿润,下到矿坑的时候,天上便蒙了一层浓重的黑云……
:“工头儿,今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刚从井下完工上来的邓坚在矿井上询问着监工的工头……
:“啊是啊!但是67号矿坑任务还没达标,看你干不干了!”
:“今天加钱吗?”
:“废话,一小时多加300块!要是接不了,就可以回去了!”
邓坚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因为这无疑是一笔丰厚的奖金。而工头盯着黑蒙蒙的天,将安全帽递给了他,说道
:“你可得小心点儿啊!今天留下来加班的就你一个人!等到晚上的时候跟2队的工人交接夜班就行了!”
:“好!”
言讫,邓坚又重新扣上安全缆,重返到矿井下,此时天空已经落下了毛毛雨,但邓坚并未在意,矿壁上开始慢慢现出泥泞,不停地向下滑落,这使整个井下作业变地困难许多……
“轰……轰……”
雷声肆意作响,而微不足道的毛毛雨也壮大成为轰轰烈烈的疾风骤雨,奏鸣这雨夜盛大的交响曲,而由于商人勃勃野心,不断命令工人向深处开采,也导致矿坑极其脆弱,开始出现局部塌方……
“嘭!嘭!嘭!”
60-69号矿坑处开始连续发出塌方的巨大轰隆声,这声音也让焦虑的工头扣上安全缆,立即下井查看邓坚的67号矿坑。
暴雨如注,这瓢泼大雨让工头也胆战心惊,他一步一步冒着大雨下到67号矿坑,才发现60-69号矿坑的洞口都已经被土方掩埋!
:“邓坚!!!邓坚!!!”
工头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轰隆的雷鸣和清脆的骤雨声……
工头不再多做停留,他当机立断决定返程,而他深知,60-69号矿坑悉数已被掩埋,邓坚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的脸色被吓得煞白,上到矿井后,便开始拨通工用电话……
“哔——哔——”
:“喂?”
:“喂?!老板!不好了!咱们67号坑要出人命了!!!”
工头的语气尤为急促,阵阵急骤的雨点声让他更为焦急
:“人被压在下面了!你快派人过来吧!老板!”
电话那边却是一阵沉默……
:“老板?!”
:“唉……慌张什么?明天让他同期的工人过来代他家里人领抚恤金。”
:“可是人还有可能活着啊!老板!快派人来救援!”
:“几号坑?”
:“67号!!!”
:“我是在问你几号坑塌了!!!不是问你人埋在哪了!”
:“呃……呃…………60-69号!”
:“60-69号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那些坑没必要再挖一遍了。”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老板……”
工头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便已经挂断了……
“哔…哔…哔…哔…”
依然,剩下的只有阵阵雷鸣和歇斯底里的暴雨声……
而深夜2队到来下井之时,雨已经停了,除了现场剩下的潮湿的泥土和60-69号坑的塌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带来,什么都没有带走。
工头死死盯着已经塌陷的67号坑,默默点了根香烟……
……
七月二十号,晴……
一个短发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女孩来到了矿井,她站在远处的土坡上,工头也注意到了她,朝她走去……
:“我爹呢?”
女孩被那毒辣的太阳刺地眯着眼,她就这样问着工头。
:“他们没把钱给你吗?”
工头疑惑着,他清楚地记得,七月十八号他把老板给自己的巨额抚恤金给了邓坚同期的工友,让他们回镇子的时候转交给其家里人。
:“什么钱?”
而此时,女孩站在了矿井的对立面,而工头也就此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问你话呢?什么钱?!!”
……
:“什么钱?!!!!”
:“他已经死了!”
工头最终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女孩……
猛烈的阳光无情炙烤着二人,女孩却并没有被太阳晒地睁不开眼了,她双眼发直,盯着那深不见底的矿井……
:“十六号晚上,下井作业,被埋了……”
而女孩并没有再理会工头所说的话,她死死地盯着那矿井,与那如深渊一般的黑洞站在了对立面……
至此,女孩明白了一个至真之理,想要得到好处,就必然存在牺牲,也必然存在利益的冲突,自己和他人,永远处在对立面,就如同眼前这个深不见底吃人的矿井,永远挖不到尽头……
邓坚就是如此,不断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利益,最终才会招致灾难,而他的死亡也让女儿邓酥这一生始终贯彻了这个道理,她放下手中的漫画书,拿起杀人的兵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永远满足自己的利益,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