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唔……”金牡丹扭动着娇躯。
霍连城“哗”地起身,昂头、伸手,但突然跌坐回椅上,伸出的手收回一半搭在桌边,眼里的火焰熄灭了,像一个炽红的炭炉被突然烧了一桶冷水。
他的头已放低,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雄风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突变,像从盛夏一下子转为严冬。
金牡丹的媚态僵在脸上,眸子里取代火光的是错愕。
异样的气氛只持续了片刻,金牡丹是善变而且变得最快的女人,冷僵的媚态开始急速转化,变为温婉柔和,仿佛刚才的激烈场面根本没有发生过。
“连城,你很忠于主人!金牡丹的声调依然平静。
“什么意思?”霍连城好半晌才开口回答。
“因为我是你的主人的女人,我们朝夕相处,但你始终不敢碰我,你这份忠诚,实在是难得,相当难得。”
“唔!”霍连城脸上掠过一抹十分古怪的神色,他像是默认了这事实,但似乎又不像。
“其实……连城,你知道我的出身,跟你的主人只是逢场作戏,根本就没有名份,等哪天腻了就会分手,而且……他年纪也大了,黄昏的太阳,再绚烂也只是短暂的片刻,正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是你……”
“我不许你这么说。”霍连城又回复了阴鸷。
“好,不说就不说!”金牡丹拉了拉衣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不明白,憋着难过,想问问你。”
霍连城定睛望着金牡丹,但目光与先前大不相同,先前是原始的兽性之光,本能上的冲击亟需发泄,而现在是基于本身的性格所表露的阴鸷之光。
“大姐不明白什么?”
“老干爹说过的一句话。”金牡丹也定睛望着霍连城,不是她惯常的柔媚目光,而是一种近乎探索而微带诡异的眼神,这种眼神会使相对的人感到极大的不舒服。
“噢!老干爹说过什么一句话?”
“他说公鸡不啼,的确是男人的最大……”
霍连城脸色乍变,脸皮子抽动,两眼瞪得鸽卵般大,就仿佛一个受伤的人被人一杆子戳到了伤口,放在桌边的手五指屈曲收紧变拳,桌面上现出了五道深深的抓痕,眸子里同时闪射两道栗人的杀气。
金牡丹后面的半句话咽回去了。
僵视了好一阵子,金牡丹笑笑,又恢复她的媚态。
“连城,我只是为了好奇才随便问你一句……”
“最好别问!”霍连城凶巴巴地回了一句。
“难道……这当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砰!”霍连城拍桌而起,看神情真是想要杀人的样子,道:“你以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城!”金牡丹的声音更柔道:“就算大姐我说错话你也用不着发这大的脾气,话是老干爹说的,我听不懂才问,闲话一句,你不愿意回答就不必回答,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我们俩是在同心协力办事,你何必……”
“我也听不懂老干爹说那话的意思!”霍连城软化下来,顺水推舟地说,他是真的不懂吗?他自己肚里明白。
“来!我们喝酒。”金牡丹端起了杯子。
霍连城乖乖坐了下来。
……
……
古庙。
庙后的和尚坟场,耸起的冢影在夜幕里像一群跌坐的怪人。
死寂,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跌坐的怪人中有一个开始动了,缓缓伸直,高过其他的怪影,他是真正的人,微驼的背,略弯的腰,赫然是老干爹司马摘星。
“算了,每夜必来,三年没断,什么结果也没有,死了这条心吧!可是……唉!”老干爹喃喃自语,加上一声长叹。
三年,每夜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