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镇山寻思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赶紧回屋一趟,如果有新鲜的红布更好,若是没有,就给我找几条红绒绳来。”
万长富转身跑进房中,急忙打开了柜子,翻找了半晌,发现柜子的下面铺着一块红布,便拿了出来。见柜子里还有一小团红毛线,也装进了衣兜。
万钧知道爷爷是在对付黄皮子,猛一低头,见万恩崩裂的脸皮还在地上,便用右脚荡了一下,对万长富道:“爷,小傻子的脸皮能辟邪,你把这东西压在黄鼠狼的身上,保证让它蹦不出来。”
万长富也不多想,顺手就捡了起来,裹在红布里,然后一路小跑,回到了众人的身前。将红布和毛线都交到许镇山的手中。
万兰、万芬正在挖坑。天寒地冻,两个女人刨了半晌,也没刨破冻层。万芬见天色快要亮了,便跑回了家中,唤来了丈夫,几个人齐心协力,这才挖好一个深深的大坑。
许镇山把红布撕成了两块,把一块红布铺在坑底下,又在黄鼠狼的四肢上各拴了一根红绒绳,看上去非常的喜庆。
他拎起了黄鼠狼,让它俯卧在坑底,再将另一块红布将它盖上。嘴唇翕动,念了一套咒语,这才让大家伙往坑里填土。
灯光昏暗,面皮又薄如蝉翼,往坑里铲土的时候,把这张面皮也埋在了土坑里。
万长富的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又搬来几捆秸秆,压在土堆的上面。
邪魔被除,众人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唯有许镇山心中忐忑不安。他眉头紧锁,心中感到强烈的不安,不住地自问着自己:
“单凭这一点障物能遮挡住老黄仙的神眼么?一旦他知道是我和万恩所为,我们爷孙俩会有好结果么?”如此一想,不禁激灵灵的打了寒战。
残月西山,晨星寥落,已经接近黎明。
万长富见大家伙担惊受怕地忙活了大半夜,心里颇为过意不去。便对万兰、万芬道:“你们俩赶紧做几样酒菜,大家伙都暖暖身子。”
许镇山心里有事,他那里吃得下去,连连摆手道:“饭就不吃了,我得赶紧回家,研究研究道法,以防不测。”
万芬的丈夫重新套上了驴车,把许镇山送回了家中。
万兰身心疲惫,脑中一片混乱,帮助父亲收拾好房间,发现万恩、万钧不见了。便起身喊道:“丑儿,你去了哪里?赶紧回来,娘带你回家。”
万长富见女儿要走,眼眶登时就红了,眼泪突然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兰儿,今天是小年儿,爹爹的身边再无亲人了,你若是能够原谅父母,就请留下来,与你爹娘一起过个快乐的小年儿。”
万兰望着父亲苍老憔悴的脸容,心中不禁一痛,有心留下来,可满脑子尽是痛苦的回忆,寻思了良久,这才低声道:“我还是问问孩子吧。他要是想留下来过年,我没有意见。”
说话间,万钧、万恩跑了进来。万兰见儿子的身上尽是尘土,连忙在他身上拍打几下,并对他道:“你姥爷想留你在他家过小年儿,你是想回家还是想留下?”
不等万恩开口说话,万钧抢先说道:“不走了。小弟,你就留下来吧。我不但给你杀鸡,我还带你放小鞭儿!”
一是父母刚刚经历过这件事情,身边需要有人照看。二是两个孩子玩得乐不思蜀,万兰经过好一阵子心里斗争,决定吃完午饭再走。
凌晨时分,天气奇冷,万长富点燃了火炉,把一大盆清水放在火炉上,已经做好了杀鸡的准备。
天寒地冻,暂时也无事可做,父女俩围坐在火炉前。
炉火“劈啪”作响,火星跳跃;火光长长短短,将二人的影子拉远又拉近。父女俩的心潮同样汹涌,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万长富才哑声道:“好女儿,千错万错都是父亲的错,你就原谅爹爹吧!”
万兰微微一颤,美丽的眼睛里闪过苦痛凄楚的神色,黯然道:“往事如烟,一切一切都过去了。瞧瞧万家眼下还有谁了?我再记恨你有用吗?”
万长富见女儿终于原谅了自己,心里愧疚而又欣喜,那张沧桑而憔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朝阳破晓,红霞似火,万里荒寒的大地,也被染上了淡淡的金红色。座座雪峰闪耀着七彩光泽,玲珑剔透。
万家的小院里,不知打哪飞来一大群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两个孩子大喝一声,群鸟振翅而飞,横掠长空,与流露共舞。
这一夜短暂而又漫长,发生了诸多诡异之事。最令众人欢欣鼓舞的,莫过于父女之间放弃了过往的恩怨,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