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计在于春,来子早就打算好了,要去深圳,听说舅舅们的那班人马,还是会去华为工地,做去年没有完成的活路,还有少数几个人是留在华为工地过年。
来子一点都不想跟舅舅们一起去华为工地干活,一点都不清楚他去深圳到底要干什么,反正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只要能随便找到什么活安顿下来,也就心满意足,来子只是为了不在家里呆着才去深圳打工,实属被动无奈,又想不起要到别的什么地方打工,就只好去深圳。不再认为去深圳打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如果过完年还在家里呆着就太不象话了,不但父母亲大人不能忍受,就连他本身更不能忍受过完年还在家里呆着,这并不是来子的个人情况,而是农村的普遍现象。来子还没有资格来批评这种现象。家里只是过年才回来的地方。不需要常回家看看。
村子里从正月初三初四开始就有人出去打工了,并很快形成出去打工的高潮,宜早不宜迟。谁都无心过年,再过几年,可能过不过年都无所谓了,有人开始连过年都不回家。
来子多读了四年农业,又对农业怀有深厚的感情,打工的经历又不顺利,越来越感到他正处于这种浪潮的浪尖,好多问题都能让他集中体现出来。
正月初八,来子到县城办好了边防证,准备正月初九也就是阳历二月二十四号,就正式动身,算是比较积极,听说舅舅们的那班人马初六就动身了。
二月二十四号,来子不慌不忙粗略做好了准备,只要一拿到路费钱,随时可以动身。来子的确惭愧,他好歹也在外面打了半年工,却连路费都还得伸手向父母亲大人要,就像是要让父母大人出钱把他打发出门去,没有路费钱,他哪还能去深圳,以为这次去深圳至少也要带上五六百元路费才行,没钱就寸步难行。
父母亲大人见来子要去深圳,暗自高兴,激动不已,好比是他们自己要去深圳一样,以为来子要去深圳总算有了希望,而呆在家里只会成为他们的一块心病。
虽然这已是来子第三次出去打工,性质却还是一样,一点长进也没有。当然父母亲大人对来子的期望也一点也没有提高。真的只要能在外面混口饭吃就总比呆在家里强。父母亲大人想都不会想起,来子会因为多读了四年农业而产生不同的命运。父母亲大人能够一点也不计较来子多读了四年农业却起不到一点作用,白读就白读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母亲大人抓住最后的有利机会对来子进行一次最猛烈的教诲,灌输他们的旨意。苦口婆心,吟吟叨叨。
母亲大人起先就为来子煮好十几个茶叶蛋,用纸一个个地包起来,便于携带,还要来子多带上一些过年吃的零食。只差没有让带上一块腊肉。这最能表明母亲大人是如何看待来子这次去深圳的性质。待到来子嚷嚷着开口向她要钱的时候,她就怏怏不乐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百几十元钱来,并郑重其事交到来子手中,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心有不甘,想必母亲大人已将她口袋里的钱,全都摸索出来了。
可这一百几十元钱,按春运的车费,根本就去不了深圳,来子不得不喊叫着理直气壮再又向母亲大人要钱,甚至有点象强盗打劫,得寸进尺,无需啰嗦,母亲大人应该清楚这一百几十元钱根本就去不了深圳。
结果母亲大人转而盘问起弟弟的零用钱状况,并很快就从弟弟那里拿到一百元钱,转交给来子。这正表明母亲大人一点也不看好来子这次去深圳能有什么出息。好像来子越带钱带的少,越少让她感到失望。
来子接过这一百元钱,深感内疚,不好意思还开口向母亲大人要钱,暗自以为有了两百几十元钱就足够去深圳的路费,好歹要去了深圳再说,无须为带钱少操心。来子有点相信他这次去深圳无论带钱少,还是带钱多,都是一样的命运。
母亲大人显然早就打了弟弟那一百元钱的主意,按照母亲大人的指示精神,来子这次去到深圳后就直接去华为工地跟舅舅们一块干活,所以来子这次去深圳只要够路费就行了,来子带钱多就不听指示。母亲大人哪里知道出门在外,世事难料,就算来子要按指示去华为工地跟舅舅们一块干活,也绝对没有母亲大人想的那么容易。
舅舅们在深圳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同样是在摸爬滚打,来子实在不忍心再次给舅舅们添麻烦,对于母亲大人的指示精神很反感,痛心疾首,懒得废话,佯装乖觉,心想等到了深圳后,天高皇帝远,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哪怕历经生死也不会向家里透一点风声,只要是出门在外,生又何所欢,死又何所惧,总比呆在家里要痛快得多。来子心里这么想也真够狠心的。好像渐渐地要把他个人的经历当做社会问题来看待,有些叛逆心里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