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蹄子,你搞错了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谢鳞只好揽着她,好心进行“科普”,“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主要是因为二爷我,而不是你这小丫头;普通百姓的日子远远赶不上梅家,他们所谓的‘穷苦’只是相比于大部分官员,不是和百姓对比。
当今天下,要想过得还凑合,基本上每一年需要二十两左右的花销,这是小康之家的基本标准,梅家是多少呢?梅翰林每年不足百两,梅夫人的诰命能得到不多的赏赐,除此之外基本什么都没有了,平均每月十两多点儿,日子其实还不错。”
“我们家里每月都要超过五十两的开销,二爷自己花的银子没算。”袭人立刻傻眼,“就是我自己,每月都有二两的月钱,门房的孙伯也拿一两银子,岂不是比堂堂翰林都要宽裕?”
“你拿的可是姨娘月钱。”谢鳞轻轻勾了勾丫鬟琼鼻,一句话说的她面泛红晕,美目如水,“别乱想了,我中午要去政二叔那里赴个宴席,你自己想吃什么,给前院说一声就行。”
“二爷!”袭人的目光仿佛要融化一切,几乎是急不可耐的跪在地上,轻轻低下臻首。
于是,某人进入梦坡斋的时候,心情非常平静,态度极度圣贤。
荣国府仿佛一成不变,不论他来过多少次,每次都能看到近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各处执勤的奴仆、各种奢侈的消耗、各主子明里暗里的争斗,以及愈发冷清的荣禧堂,仿佛是在看一场老旧的电影,每一次都有更深的感慨。
可惜,贾家人绝大多数都看不见,一直活在“一门双国公、武勋第一家”的梦幻中,出不来、也不愿意出来。
“见过政二叔!”一如既往的,他向主动迎出房门的贾政行礼问安,顺便招呼旁边的凤凰蛋,“宝兄弟安好!”
“见过鳞二哥!”贾宝玉问候一句,两眼盯着某人腰间佩戴的埋鞘环首刀,毫不掩饰的露出厌恶神色。
不用问,某人又是故意的。
“青麟来了?”贾政面带笑容招呼一声,旋即目光一冷扫向贾宝玉,吓得他脸色猛变,几乎哆嗦起来,又扫一眼佩刀,“今日可是还有公务?”
“二叔见谅,小侄本就管着辖区内的治安,作奸犯科之辈可不会管是否‘封印’,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职责所在,不敢须臾放松。”谢鳞一副公事公办表情,“不过,既然是二叔赏饭,小侄无论如何也得抽出时间。”
“忠于王事,臣子本分。”贾政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入座,“既然你有公务,我也不绕圈子,咱们边吃边聊。”
“二叔请!”谢鳞目视着贾政入座,这才在对面椅子坐下。
贾宝玉这次敬陪末座,顺便负责倒酒端菜。
一时觥筹交错、酒肉飘香,不论到底什么目的,饭还是要吃的。
“青麟啊,我听说你和翰林院的梅兄有些误会?”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政微笑着提起正事,“他的人品我深有了解,定不是作奸犯科之辈,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可是翰林院的梅铮梅编修?”谢鳞明显“一愣”,“二叔说的是,小侄一听手下人回报,就知道这里面有误会,这不是已经放了?”
“放了?”贾政没反应过来,语气都有些傻傻的,“什么时候?”
“正所谓‘刑不上大夫’,这种事情总不能公事公办,搞到人尽皆知吧?”谢鳞一副“我为他着想”的嘴脸,“人是前天晚上不小心抓的,我是昨天早上才得到回报。
考虑到梅翰林的脸面,就故意拖了一天,昨天晚上确认无人看到才放回去,今天早上琏二哥就到我那里问过,还和我一起吃了早饭,他没告诉你吗?”
“那就好,那就好!”贾政还能怎么说?
“鳞二哥,你的人怎么会抓错呢?”贾宝玉明显不满,“梅大哥如此才情,竟要被几个浊物辱没,真真是暴殄天物。”
这特么算什么鬼形容?
“宝兄弟说的可是梅笙梅秀才?”强忍着心中恶心,谢鳞顺着他的意思,“听手下人说,可能是因为牢里的情况不太好,他在离开的时候,身上有些不太安稳,你要是真的关心,不妨过去看看。”
“什么?梅大哥病了?”贾宝玉脸色猛变。
“偶感风寒,不算大病。”谢鳞早就问过两个狱卒,知道情况很轻微,休息几天大概就没事了,“梅笙年纪轻轻的......”
“我这就去看看!”贾宝玉不等他说完就猛地站起来。
“畜生,你在说什么?”贾政突然暴怒,吓得凤凰蛋瘫座椅上。
“政二叔息怒!”谢鳞赶紧劝阻,“看起来宝兄弟和梅秀才关系不错?听说他感了风寒,过去看看也是应有之意。”
“青麟说的是。”贾政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下来,转头看向贾宝玉喝道,“畜生,还愣着干什么?带些礼物去看看吧,记得代莪向梅兄问好!”
“是,父亲!”贾宝玉惊喜的躬身一礼,急不可耐的奔出院子。
看他这幅样子,谢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他想起红楼中另一位“花一样的少年”,秦钟。
又进一步想起秦钟名义上的姐姐,秦可卿,已经很久未见了。
“贤侄见谅,小儿鲁莽!”贾政其实还是有些不满的,像贾宝玉这样直接走人,却没和谢鳞招呼,属于很失礼的行为。
“政二叔说哪里话,小侄还能不知道宝兄弟的脾气?”能让这位滚蛋,谢鳞其实一点儿都不介意,“还要感谢二叔如此宽待。”
“粗茶淡饭,贤侄不嫌弃就好。”贾政终于露出笑容。
谢鳞已经吃饱,自然不想继续耽误,于是发挥华夏酒文化的光荣传统,成功在不到一炷香时间里轻松把贾政送到桌子底下。
“谢百户,你们每次都要喝成这样吗?”最后“收尾”的赵姨娘表情非常无语。
“辛苦姨娘照顾,失礼之处还请见谅!”谢鳞不想继续耽误,也不想和她打交道,“刚才政二叔说,已经为我安排好地方,这就告辞了。”
他没说假话,接下来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