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景田侯府裘家帮忙搭的线,陛下答应下来;紧接着四位侯爷一起到太上皇那里,没多久龙首宫就传出消息。”贾母明显不知道贾赦的作用,“只等正月二十一,开印大朝会时,事情就会昭告天下,这是何等恩典?”
相比于十二侯,四王八公和太上皇那边更亲近,特别是宁荣二府的贾家,贾代善当初能够成为公认的武勋领头人,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他的才能和身份,另一方面,他和皇家的关系也不容忽视。
他死后,荣国府对外的资源都由贾赦继承,因为他是贾代善的儿子、爵位的继承人,贾母在家的地位是一回事,出门就只能参与到后院外交,这一点还是因为邢夫人是续弦、架不住。
贾赦的结发正妻若是还在,恐怕也轮不到她说话,大房在外面的活动不需要别人批准。
“就算是谢鲸那老小子再如何,谢老二算什么?”王熙凤依然很不满,“老祖宗不至于......”
“凤丫头,你还记得上次谢鲸来咱们府里,是在什么时候吗?”贾母淡淡的打断他。
“这还能忘了?过年的时候,他敢不来问个好?”王熙凤完全不屑一顾,“见了老祖宗,他也得老实磕头。”
“再上次呢?”
“那不就是——”王熙凤一下子卡住了。
“正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贾母表情复杂的扫视眼前的女眷一遍,“除了这一个日子,他已经很多年没怎么来我们这里串门,如今整个谢家,只有鳞哥儿和我们府里有些交情,若是再不抓住,这老辈子传下来的关系,怕是等老婆子蹬腿儿之后,差不多就该断了。”
花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老祖宗,应该......不至于吧?”李纨与其说是在反问,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
“当初他和三丫头的事情,我都后悔了。”贾母爱怜的看看面颊瞬间红透的探春,表情全是苦涩,“虽说龙首宫的消息中只有一个谢鲸,可你们别忘了,市面上铺开整个京畿、让百姓上下全都受益的安泰炉,出在鳞哥儿手里。
如今天气酷寒,朝廷全靠此物安抚天下,虽说按照惯例,一向不会在一门之中恩典两个爷们儿,如此大的功劳就算全都给谢家大房,二房总不能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哪怕是宫里的圣眷稍微漏出一点儿,还不够他区区一个百户吃饱?”
探春和迎春齐齐色变,互相对望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若是当真如此,只靠晴雯一个丫头,恐怕——”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纨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老祖宗,今后咱们府里,还是要多多交往才是。”
“琏二和他的交情还不够?”王熙凤不满的反驳。
“凤丫头,琏兄弟怕是真不够。”李纨看她一眼,稍稍低头掩去美目中的讥讽,“衙门里的事情,他可插不上,我听说鳞兄弟如今已经不怎么去那些个地方,两人若是见得太少,恐怕难说交情如何。”
“那你说怎么办?”王熙凤也知道,贾琏和现在的某人不怎么对的上,干脆破罐子破摔。
“珠儿媳妇,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现在不妨提出来。”贾母淡淡说道。
“我的意思,不如多招呼袭人过来坐坐,从她那里定准了鳞兄弟哪天在家,就让府里的年轻爷们儿过去串门,琏兄弟也好宝兄弟也罢,横竖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李纨早有准备,“甚至连琮哥儿、环哥儿或是兰儿,只要能入了他的眼,也没什么不可以。”
贾母深深的看了李纨一眼,第一时间抓住核心。
贾琏如今和某人对不上、贾宝玉从来都不是这块料,贾琮、贾环的根本不上台面,如今府里唯一还算靠谱的小哥,其实只有贾兰。
至少,他确实在读书,听族学里说,读的还挺好。
“说的不错,先这样定下。”虽说看出李纨的心思,贾母依然没反对,站在她的立场上,只要能给贾家带来好处,任何手段都可以试试,唯一可惜的是,贾宝玉和某人从来都不对付,“凤丫头,你二叔那边,想必也和谢家有些交情吧?”
相比于其他没反应过来的女眷,甚至连王熙凤都没意识到,李纨却在第一时间听出不对劲儿。
贾家和王家的交情,王夫人才是代表,王熙凤不是。
换句话说,这次贾母直接绕过王夫人,直接和王熙凤联系。
再一点,王熙凤有心病,听到这话一瞬间紧张起来。
“我还做姑娘的时候,倒是和谢老二见过几次,没听说二叔和谢家老大有什么交情。”良久,她反复确认自己没暴露什么,这才小心开口,“只是,如今再说相见,怕是不太合适。”
“横竖是几辈子的老亲,通家的交情,见见也无妨。”贾母同样做好了准备,“凤丫头、珠儿家的,你们过去确实不合适,三个丫头却无妨,只要不是单独就行;只一件,今天的事情就在这座花厅里说说,绝不可以透漏出去一个字!”
一众女眷急忙唯唯不提。
“老祖宗,只这样怕是不好吧?”王熙凤不甘心,“谢老二再怎么说,也不是谢家长房,定城侯府那边,总不能一直空着。”
“我又何尝不知?”贾母对此也只能苦笑,“人家不过来,我们总不能让人去拉吧?”
“三位妹妹,天色已晚,你们不如去找找鸳鸯那丫头。”李纨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
“三个丫头,先去后面看看吧,好歹帮着收拾一下。”贾母看出李纨另有想法,很配合的“赶走”三春,“珠儿家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老祖宗,上次传言的事情,其实不用卡的那么死。”李纨轻声劝道。
贾母脸色猛变,犹豫着半晌没说话,既没直接同意,也没反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