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长出口气,又将思绪转到了死前的那一瞬。
那缕幽光到底是何物,为何能让自己死里逃生,而且还带着自己回到了十六年前,回到了取经开始前两年的贞观十一年?
在天庭当差也有四百余年,不敢说见多识广,可听到看到的着实不少,然而搜肠刮肚都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这幽光到底源自何方?
“唉,终归还是身份卑微修为浅薄,不懂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
男子摇头叹息,跟着又振作起来。
“不管怎样,毕竟没死!”
“非但没死,还附身在一名衙役身上,这实在是前所未闻的机缘!”
男子禁不住搓了搓脸颊,感受着略显稚嫩的胡茬,意识则与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快速融合。
“嗯,原来如此……”
向问天,生于武德二年,如今刚满十八。
其父原是军中武卒,于武德八年请调至长安县做了一名衙役,可惜好景不长,才一年多时间便在一次外出时殉职,其时向问天年仅八岁。
此后,寡母含辛茹苦将其拉扯大,于十六岁被招入县衙,子承父业做了衙役。
两年多来倒是跟着破了几个案子,却没落到一点好处,反而因为年轻气盛不会来事,屡屡被班头嫌弃甚至欺压。
就拿昨天那件案子来说,连前身这等新手都看出不对,可班头偏偏视若不见,反而大骂前身不懂规矩。
“这傻小子,送到手里的好处都不要,光顾着闷头查案,能不讨人嫌吗?”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将“缉事番役”的木牌收入怀中,随手又拿起了长刀。
仓啷。
长刀出鞘。
刀身黯淡锈迹斑斑,刀刃上有十几个缺口,最大的缺口甚至有半指深。
“兵器破损到这个程度还没换,可见在衙门里有多不受待见。”
“家徒四壁,寡母至今还在帮人缝洗贴补家用,这日子确是苦了点。”
罢了,罢了。
既然重活一次,莫名其妙地顶了这具身体,于情于理都要帮这小子把门户立起来,给寡母一个富足的生活。
至于称呼嘛——向问天三个字念着也挺顺口,以后就用这个名字了!
向问天舞了个刀花,默默地感受着体内的气血,以及筋骨的韧性与力道。
“嗯,这身体在普通人当中勉强过得去,平日里还算用功。”
“但想要修行实在太弱了……”
“要补,而且要大补!”
“可是记忆中那几个补充气血的方子,价钱可都不便宜。”
向问天还刀入鞘,不禁揉了揉额头。
“归根结底,还是要先赚钱呐!”
……
一声鸡鸣打断了沉思。
隔壁顿时有了响动,根据前身的记忆,这是老娘起来给自己做早饭。
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照料过了?
五百年?
还是,六百年?
当房门敲响,拉开门见到一个瘦弱的老太太,满脸慈爱地端着一碗黏稠的麦粥,向问天尘封已久的亲情被触动了。
“娘——”这声娘叫的有些生涩,也有些迟疑。
“快吃吧,昨天隔壁二婶拿了点新麦子,还剩了一点,等晚上回来我再做给你吃。”
“那你吃啥?”
“傻孩子,”老太太笑着将碗塞进向问天手中,“娘又不用出力气,晌午吃一点就够了。”
“娘!”向问天忽然抑制不住地喊了一嗓子,然后将碗塞回给老太太,“你吃!”
这声娘情真意切,喊出来后心中念头顺畅了许多。
向问天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快速与这身体融合,也正在接受前身的一切。
“娘,我去给你挣钱、挣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