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怔怔愣住:
“汝怎知此事?汝究竟是何人?”
那微光轻声地说:
“莫问莫问,我且问你,此生,你可有遗憾?”
诸葛亮被这突然的一问楞在原地,片刻后才回答:
“遗憾自然是有,恨不能兴兵北伐,复我大汉疆土。然一切皆是天命,无甚可遗憾。”
那声音又问:
“你若早早顺了天命,投奔曹魏,岂不是封侯拜相,荫庇子孙?你这一死,魏军迟早有一日会踏破西川,到时候你的子孙后代岂不是遭了殃?”
“子孙自有子孙的福祸,亮无需过问。”
那声音忍不住笑了:“好好好,果然是个豁达开朗的君子大儒。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若答的好,还有另一番造化。且听,如果让你再来一次,哪怕从出身最低劣的无名之人开始混迹于乱世,至你死时,你还能达到今天的位置吗?”
“以无名之人,官居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孔明一时间陷入沉思,自有汉以来,官员任用除军功以外,无非是察举和征辟,此两类都离不开人脉和背景,再不济也要是某位当世大儒的学生门人。
自己虽家道中落,却也是响当当的琅琊诸葛家,又有其叔父诸葛玄和岳父黄家与荆门各大族的关系,再得水镜先生真传,方能在荆襄各郡闻名于世,才有后来的三顾茅庐,真就是一无所有的开始,单说这东汉末年,恐怕是命如草芥。
那光点见他许久不曾开口,便又问道:
“你可有把握?还是说,你不过是个无能之辈,凡人对你的吹捧只是空穴来风。说什么诸葛亮志大才疏,不堪大用,只能做个西川的守墓者?”
“不!”
诸葛亮难得如此决绝,过往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三分天下从来都不是一盘死棋,有很多机会从我眼前错过,以我的能力,若再来一次,无论是出祁山,还是五丈原,胜负犹未可知!不仅是官居丞相,我要更进一步,辅佐君王完成一统天下的千秋霸业!”
那光点不再说话,孔明急去追,却不料脚下一空,登时坠入万丈深渊,他不禁自讽,恐怕这不过死前的幻觉,将死之人,败军之将,谈何再来一次?
可就在下一秒,阵阵痛楚自周身传来,那种痛楚让他欣喜,因为自从北伐积劳成疾开始,他的身体就没了什么知觉,更像是行将就木的枯骨,这一次,是久违的痛。
“啊!”
他不禁大叫一声睁开双眼,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径直坐起身来。
眼前不复军营中的微弱火光,而是漆黑的一片,仔细摸索之下,自己好像在一条管状的石头通道里,仔细看去,视线的尽头似乎有一团彩色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光色。
“我怎么这么瘦?”
隐约间腰间阵痛,伸手去摸肋骨清晰可触,可眼下管不了许多,托起沉重的身体,孔明顺着狭窄的同道一路向着那彩色光芒爬出去,约过了四五分钟,骨碌碌滚落地上,眼前的场景令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直入云霄的高楼,闪烁着方格的灯光,下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一辆辆汽车如钢铁般的怪物一样呼啸而过,伴随着彻夜不会熄灭的霓虹,那些彩色的光芒即是如此。
孔明的身后是一片垃圾场,堆放着许多他不能理解的物件,茫茫的异世界,像一颗渺小的尘埃,站在这文明与衰败的交界。
即使是如他这般聪明绝顶的人,一时间也无法适应这从公元243年穿越到截然陌生的现代异世界都市,若是旁人,此刻定会发疯,可他却心中浮起一股兴奋和许久不曾有过的热血。
望着眼前的全新景象,他喃喃自语:
“这就是,为亮准备的全新舞台吗?”